謝無妄指尖的血珠墜入星圖後,他沒有立刻收手,而是任由那滴血沿著刻痕緩緩爬行。直到最後一絲青銅氣息被磚縫吞沒,他才緩緩抬掌,掌心朝上,像在稱量風的重量。
他知道,那道來自穹頂的視線已經移開了。
不是放棄,是換了個角度盯。
他不動聲色地合上右眼,僅憑左眼掃過四周。石台空蕩,七道黑影依舊凝滯,但腳下星圖的光暈比先前暗了半分——尤其是天璣位,幾乎快要熄滅。這不是錯覺,是規則被篡改後的殘響。
混沌之瞳仍在嗡鳴,金紋如活物般在眼底遊走,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神經末梢。他深吸一口氣,舌尖抵住上顎,壓下喉間泛起的腥甜。剛才那一波“抄電表”式的吞噬耗得太多,再強行來一次,怕是要當場表演《黛玉葬花》現場版。
可還沒等他徹底放鬆,肩胛骨下的碎片忽然一燙。
不是預警,也不是共振。
是一種……被觸碰的感覺。
就像有人隔著牆,輕輕戳了他一下。
謝無妄眼神微動,腳步卻沒停。他轉身走向密室出口,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最鬆動的接縫處,讓腳步聲混進山風裡。走到洞口時,他還特意停下,從懷裡摸出一塊乾糧啃了一口,嚼得嘎嘣響,仿佛真隻是個趕路疲憊的旅人。
但他知道,三百步外,有東西在跟著。
不是神明,不是反派聯盟,也不是係統007那種會彈窗提醒的玩意兒。
是“影淵”。
這名字還是某次係統崩潰時,他在亂碼裡扒拉出來的。據說是一群靠撿宿主殘渣過活的情報販子,專乾些偷錄黑曆史、倒賣因果值的勾當。他們不殺人,但比殺手更煩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天自己洗澡的畫麵就被做成表情包,在三千世界循環播放。
而現在,這群蟲子終於聞著味兒來了。
謝無妄咽下最後一口乾糧,隨手把油紙扔在地上。他沒回頭,卻用腳尖輕輕一挑,將紙片掀到路邊草叢邊緣。那裡,一道極淡的氣流波動正貼著地麵滑行,像是蛇蛻皮時留下的滑膩痕跡。
他嘴角一揚,沒說話。
反而故意放慢腳步,沿著舊道往山下走。這條路通往鬼穀腹地,岔口多,禁製雜,稍不留神就會踩中前人布下的死局。正常人絕不會選這條道逃命。
但他走得格外從容,甚至還在一塊巨石旁坐下,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銅爐狀小玩意兒,擺弄起來。
“爾康鼻孔炮”,係統商城限購款,發射紫薇含淚質問表情包,命中目標後自動播放《還你一個公道》。價格貴得離譜,實戰效果約等於拿嗩呐嚇雞。
他裝模作樣地調試按鈕,嘴裡嘀咕:“五千因果值就買個這?早知道不如換盒辣條。”
說完,他抬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瞅了瞅鼻孔炮,歎氣:“你說你,長得這麼抽象,誰信你是高科技武器?”
他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風送到三百步外。
可那股追蹤的氣機,紋絲未動。
謝無妄眯了眯眼,收起鼻孔炮,低笑一聲:“連八卦都不感興趣?果然是影淵的木頭腦袋。”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繼續前行。但在路過一棵老槐樹時,右手看似隨意地扶了一下樹乾,實則指尖一劃,留下一道幾不可見的裂痕。那是“白切黑領域”的微型錨點,能在十步內放大敵意波動,相當於給追蹤者戴了個會發光的帽子。
做完這一切,他忽然停下。
仰頭望天,眉頭緊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神明注視……還沒結束?”
聲音帶著一絲慌亂,像是受創未愈的人突然察覺危險臨近。他說完便加快腳步,不再走主道,而是拐向左側那條荒草掩映的小徑——通向廢棄祭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