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雖然……。”
兄弟二人小聲嘀咕著,而此時書房裡則是傳出了君臣二人爽朗的大笑聲。
“如此說來,臣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感謝皇上體恤臣等朝臣。”
“朕也是前些時日無聊翻閱《晉書》,在看到所謂七曜日則是日、月、火、水、木、金、土時才突發奇想。”
張居正點頭認同道:“不錯,皇上能夠博覽群書可真是難能可貴又可喜可賀。
唐人李白,也曾在《大獵賦》提及七曜日:文章森乎七曜兮,製作參乎兩儀,括眾妙而為師。
而永樂年間通事馬歡,當年隨鄭和三下西洋,也曾見過異族之人七日一次禮拜,舉家齋沐、諸事不為的民俗。
皇上之奇思,與之正是相合。”
“既然元輔沒有意見,那麼這件事情就交由元輔擇日施行。
同樣,往後關乎於六部的上疏批紅,元輔便可依七曜日分彆送給朕批紅即可。
至於若是緊急重要事宜,自然不在此範疇之中,元輔也不必拘泥於此才是。”
“是,臣明白。”
坦誠相待之後,朱翊鈞覺得老張頭還是挺好說話的。
最起碼自己剛才所說的這些,張居正都痛快地同意了。
如此一來,往後每天他隻需要麵對六部其中一部的批紅即可。
一周七天,六部各一天,正好還能歇息一天。
不知不覺間,外麵響起了敲門聲,這才打斷了兩人依舊正濃的談興。
“父親,該早朝了。”
“啊?”
“這麼快?”
朱翊鈞跟張居正同時望向書房門。
“皇上稍候,容臣換身衣裳,便與皇上一同進宮。”
張居正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此時再看侍奉了一夜的菽安,臉上正帶著一絲的疲憊。
很快的時間,馬車便從張府門前出發,而此時依然夜色朦朧,昏暗的燈籠照亮著前往皇宮的街道,馬蹄聲噠噠地響徹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朱翊鈞與張居正同乘一輛馬車。
換上朝服的張居正,此時依然精神抖擻,且多了幾分威嚴。
“馮保一案皇上打算最終如何處置?
既然張四維、李幼孜是馮保供出來的,而皇上讓臣徹查此案,想來也會牽連到馮保……
所以,臣是否能見到馮保?”
“那是自然,隻不過……元輔不會為馮保求情吧?”
張居正深吸一口氣,凝重道:“不會。”
“那就好。”
朱翊鈞淡淡說道。
適應了馬車裡黑暗的光線,兩人望著彼此。
又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氛圍緩緩蕩漾在馬車裡。
張居正與馮保交好,且當年把高拱趕下台一事,可謂是他們二人合力而為的結果。
因而在馮保被北鎮撫司帶走後,張居正便選擇了不聞不問。
之所以如此除了要避嫌以外,還是想要靜觀其變,看看朱翊鈞借馮保一事會牽扯多少人進來。
今夜君臣二人坦誠相待,其實也是朱翊鈞變相在對張居正的保證。
那便是馮保一案不會牽扯到他張居正。
但至於往後……隻要朱翊鈞沒有處死馮保,馮保就一直像是懸於張居正心頭的一根刺。
朱翊鈞隨時都可以借馮保之詞,來打壓張居正。
即便如今張居正在朝堂之上位高權重,但不代表朝堂之上就沒有反對他的人。
畢竟,張居正在去世後立刻就遭到了清算,除了因為萬曆這個內因之外,自然也要有其他朝臣的推動。
朱翊鈞顯然不願意再讓張居正步曆史的後塵。
同樣,張居正也知曉,要想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是萬萬離不開當今皇帝的支持。
馬車緩緩駛入東華門。
下車之際,張居正還是說道:“皇上,今日朝會要做好準備才是。”
“張四維嗎?”
朱翊鈞輕鬆跳下馬車扭頭問道。
張居正隨後走下馬車,朱翊鈞伸手相扶,此舉讓張居正動作微微一頓。
不過最後還是握住朱翊鈞的手走下馬車:“臣多謝皇上相扶。”
“元輔客氣了,你我君臣二人本該如此才對。”
兩人的言語顯然都是意有所指,一股儘在不言中的默契慢慢在君臣二人心中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