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出發時特意換了件深藍色夾克,摘掉了常戴的金絲眼鏡,換上一副普通黑框鏡。商務車是辦公廳最常用的那款,沒有任何標識,隻在副駕儲物格裡放著蓋了省委印章的介紹信。“不通知任何市縣,路線隨機定,到了地方直接去辦事窗口。”出發前,他對秘書小陳反複叮囑,“咱們是來看真問題的,不是來聽彙報的。”
車沿經三線行駛兩小時,直接開進了綠藤市政務大廳停車場。高育良讓司機留在車上,帶著小陳徑直走進大廳。剛到入口就撞見一位大姐在民政窗口前爭執:“我丈夫犧牲三年了,撫恤金調整怎麼還沒到賬?跑了三趟都說‘係統升級’!”窗口工作人員一邊刷手機一邊應付:“急什麼?係統好沒好不是我說了算。”轉到公安戶籍區,三個窗口隻開了兩個,其中一個民警正對著電腦屏幕打字,半天沒抬頭,排隊的群眾裡有人小聲抱怨:“上次來也是這樣,辦個居住證要等一小時。”高育良讓小陳記下:“民政窗口服務態度敷衍,戶籍窗口人員配置不足,存在推諉現象。”
離開綠藤市,車往東南方向開了三個小時,到呂州市時已近傍晚。高育良沒去市委安排的住處,直接去了城區的便民服務中心。此時大廳快下班了,社保窗口的工作人員正忙著收拾東西,一位老人顫巍巍遞過醫保卡:“姑娘,幫我查查這個月的藥費報銷到了沒。”對方手一揮:“下班了明天來,係統要關了。”老人急得直跺腳:“我家在鄉下,來一趟不容易……”高育良上前解圍,才發現老人的報銷材料裡缺了一份藥店明細,工作人員卻沒提前告知。“服務大廳未執行‘延時服務’規定,對老年群眾需求響應不足。”小陳在筆記本上寫得飛快。
次日清晨出發去岩台市,車剛進市區就看到路邊豎著“為民服務示範崗”的牌子。高育良特意去了牌子標注的鄉鎮政務服務中心,剛進門就聽見爭吵聲。一位漁民模樣的漢子正拍著桌子:“漁船年檢材料交了半個月,到現在沒消息,這兩天要出海打魚,耽誤了誰負責?”農業窗口的辦事員一臉不耐煩:“領導沒簽字我能怎麼辦?你去問辦公室。”轉頭卻和同事說笑:“這些漁民就是急脾氣,不懂流程。”高育良注意到,大廳牆上的“一次性告知清單”皺巴巴的,邊角都卷了起來,顯然很少有人翻看。
往東北方向走,穿過兩個縣城就到了千湖市。這裡靠水而建,鄉鎮大多沿湖分布。高育良選了最遠的湖區鄉鎮服務站,剛到門口就見幾位村民圍著站長理論:“汛期快到了,村裡的救生衣都破了,申請了三次應急物資,怎麼還沒下來?”站長支支吾吾:“物資要市裡統一調配,我們報上去了,再等等。”高育良讓小陳去查台賬,發現申請報告半個月前就提交了,卻卡在了縣應急管理局的審批環節。“鄉鎮應急物資申請流程不暢,存在審批拖延問題,涉及公安、應急部門銜接不到位。”
最後一站是金山縣,車子沿著盤山公路爬了兩個小時才到縣城。便民服務中心建在新城區,看著挺氣派,裡麵卻冷冷清清。高育良走到醫保窗口,假裝谘詢異地就醫報銷,工作人員遞過一張紙條:“按上麵的步驟自己操作,網上能辦。”見高育良“不會用手機”,對方才不情不願地演示,卻連係統密碼都輸錯了兩次。旁邊的民政窗口更誇張,工作人員不在崗,桌上留了張紙條:“臨時開會,有事下午來。”而牆上的值班表明明寫著“全天在崗”。
一路走下來,小陳的筆記本記滿了整整三頁:綠藤市的推諉、呂州市的冷漠、岩台市的敷衍、千湖市的拖延、金山縣的脫崗……每個城市的問題都不一樣,卻都指向同一個核心:直麵群眾的窗口單位,還存在不少“看得見的冷漠”。高育良坐在車上望著窗外掠過的田野,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這些問題看似瑣碎,卻像堵在民心路上的石頭,不搬開,再好的政策也落不了地。他對小陳說:“把這些問題按市分類整理,每個案例都要標注具體窗口、具體人員,回去後和人事廳核對考核記錄,巡視報告要一針見血。”車窗外的夕陽把路麵染成金色,高育良知道,這趟巡視隻是開始,接下來的培訓整改,才是真正要啃的硬骨頭。
天色剛泛白,高育良的辦公室燈光還亮著。小陳把裝訂好的巡視報告放在桌上,封皮上“漢東省基層窗口作風巡視報告”幾個字在燈光下格外清晰。高育良拿起報告翻到最後一頁,在“培訓方案建議”下方鄭重簽下名字,又讓小陳多印了兩份。
“一份送陸雲省長辦公室,另一份直接送沙瑞金書記那邊。”他對小陳叮囑道,“沙書記一直強調‘民心是最大的政治’,這些窗口問題看著小,卻是堵在民心路上的坎,必須讓他知道真實情況。”
小陳剛離開,高育良又拿起紅筆,在報告首頁空白處補了一行:“基層作風非小事,民心窗口需擦亮。”他知道,沙瑞金最看重“實事求是”,報告裡那些具體到人名、窗口、天數的案例,比任何表態都有說服力——綠藤市撫恤金拖延98天,呂州市老年群眾被拒時的具體時間,岩台市審批卡殼的簽字環節,這些細節都得讓省委一把手看到。
上午九點,陸雲剛結束一個民生工程調度會,就接到了小陳的電話。“陸省長,高副書記讓我送份巡視報告過來,說您看完或許能給培訓方案提提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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