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色的天光第三次漫進教室時,林曉雨在筆記本上畫了第三道橫線。
她用鉛筆把橫線塗得很實,像在標記一段漫長卻有盼頭的時光,從收到軍隊救援信號那天起,已經過去三天了。
教室裡的蠟燭少了大半,剩下的都被小心地收在講台抽屜裡,隻有守夜時才敢點燃一小截。
壓縮餅乾還夠吃五天,礦泉水省著喝也能撐一周,王靜每天都會把物資清單更新一遍,用紅筆圈出“優先節省”的項,再用藍筆標注“可補充”的來源。
比如教學樓後麵的雨水桶,她算過,收集一次雨水,過濾後能裝滿三瓶礦泉水。
“曉雨,幫我看看這個字念什麼?”
趙琳抱著素描本湊過來,紙上畫著一間教室,窗外是她想象中的藍天,旁邊寫了個小小的“曦”字,“我想給這幅畫起名字,叫《晨曦》,但總覺得念錯了。”
林曉雨放下詩集,指尖劃過那個字:“念xi,晨曦就是早晨的陽光。”
她頓了頓,指著畫裡的藍天,“畫得真好,比濁色的天好看多了。”
“等救援來了,我們就能看到真的晨曦了。”
趙琳把素描本抱在懷裡,彩色鉛筆在紙上輕輕蹭過,又添了幾筆飛鳥的影子,“李銘哥說,軍隊肯定在外麵準備了,隻是現在畸變體太多,不好進來。”
這話剛說完,教室門就被輕輕推開,李銘抱著長矛走了進來。
他的運動服外套搭在肩上,袖口沾著些灰黑色的粘液,是昨晚處理畸變體時蹭到的,此刻已經半乾,結成了硬硬的殼。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卻還是咧嘴笑了笑:“早啊,我剛去走廊轉了圈,沒看到大家夥,隻有幾隻小的,已經解決了。”
陳浩剛把輪班表貼在牆上,抬頭就看見李銘袖口的粘液,皺了皺眉:“又自己去處理了?不是說好了我們一起值夜嗎?”
“嗨,你們白天還要整理物資、記筆記,哪有精力熬通宵。”
李銘把長矛靠在牆角,矛尖的木刺上還沾著一點淡紅色的痕跡,那是畸變體的體液,他特意沒擦,怕大家看到擔心,“我年輕,體力好,少睡點沒事,以前打比賽訓練,熬兩晚都沒問題。”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沒開封的餅乾,塞給趙琳:“這個給你,昨天在小賣店貨架最裡麵找到的,巧克力味的,你不是說想吃甜的嗎?”
趙琳愣了一下,接過餅乾,指尖碰到李銘的手,冰涼的,昨晚守夜時,他肯定又沒戴手套,在走廊裡待了一整晚。
“李銘哥,你也吃。”
她把餅乾掰成兩半,遞回去一半,“我吃不了這麼多。”
“我不餓。”
李銘擺手,卻在趙琳堅持的目光裡接過了餅乾,飛快地塞進嘴裡,“行,我吃,彆浪費。”
他嚼得很快,像是在掩飾什麼,其實他早上沒吃東西,昨晚處理完三隻畸變體,回來時怕吵醒大家,連水都沒敢喝一口。
張老師從窗邊轉過身,手裡攥著那台收音機。
他昨晚和李銘一起守到淩晨,親眼看到李銘悄悄把自己的餅乾分給了餓醒的林曉雨,還看到他在走廊裡用長矛戳向畸變體時,手臂因為用力而繃緊的肌肉。
那根長矛的木杆上,已經纏了三層電工膠帶,都是李銘自己偷偷換的,怕舊膠帶鬆了,握不住。
“李銘,過來坐會兒。”
張老師拍了拍身邊的椅子,“我跟你聊聊守夜的事。”
李銘心裡咯噔一下,以為自己藏著的傷口被發現了,卻還是走了過去。
他坐下時特意把左肩往後縮了縮昨晚處理一隻躲在樓梯間的畸變體時,被觸手掃到了肩膀,現在還隱隱作痛,他用繃帶纏了兩層,再套上外套,應該沒人看出來。
“這三天,辛苦你了。”張老師的聲音很輕,卻像溫水一樣淌進李銘心裡,“我知道你怕大家擔心,每次都自己去處理畸變體,還把餅乾省給彆人吃。”
李銘的耳朵瞬間紅了,抓了抓頭發:“張老師,我……”
“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張老師打斷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消炎藥,是從醫務室拿的,他一直留著,“昨天看到你肩膀不對勁,是不是被畸變體劃到了?把藥拿著,晚上擦上,彆感染了。”
李銘盯著那包消炎藥,突然說不出話。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卻沒想到張老師都看在眼裡。
他接過藥,指尖捏著包裝紙,聲音有點悶:“謝謝張老師,我沒事,就是小劃傷。”
“小劃傷也要重視。”
張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避開了受傷的位置,“我們需要你保護大家,但更需要你好好的,一起等救援來。”
這話被路過的王靜聽到了,她推了推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這是我畫的簡易護具圖,用硬紙板和膠帶做的,能護住肩膀和手臂,你晚上守夜時戴上,能減少傷害。”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算過,教學樓裡的硬紙板還夠做兩副,你一副,陳浩一副,輪班時都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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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接過圖紙,上麵畫著護具的尺寸和綁法,線條畫得很細,卻標注得清清楚楚。
他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想說“不用麻煩”,卻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這是大家的心意,要是拒絕了,反而會讓他們擔心。
“行,我晚上就做。”
李銘把圖紙疊好,塞進外套口袋裡,“對了,王靜,你昨天說的雨水過濾,今天要不要去收集?我跟你一起去,能幫你扛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