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雨浸潤的土圈在夜霧中泛出柔光時,蘇望舒幼)的玄孫蘇明溪已能在聽濤軒老藤的每道舊痕裡,看見新花綻放的力量。這些舊痕有的是林默練劍時劍穗掃過的刻紋,深褐色的木疤裡藏著鎮元文的剛勁;有的是蘇清月為護幼苗,用星盤擋落碎石留下的凹痕,淺灰色的凹陷處積著星塵的暖;最動人的那道,是孩童攀爬時不小心蹭掉的皮,露出的嫩肉早已結痂,卻在每年春天,從痂下鑽出細小的花芽,像把疼痛的記憶,釀成了溫柔的綻放。
這年的“綻痕節”,蘇明溪發起了“疤上開花”活動。他讓億域的守護者們,將自己守護生涯裡留下的“勳章痕”——可以是補裂隙時被星屑灼出的疤,也可以是救孩童時被靈藤勒出的印,甚至隻是常年握劍磨出的繭子——拓印在靈帛上送往青嵐,與老藤的舊痕相貼。當第一幅拓印在藤乾的凹痕處鋪開,萬千印記在光影中重疊,疤與疤相觸的地方,突然冒出細小的綠芽,順著痕的走向蜿蜒,最終在藤頂聚成一朵巨大的花,花瓣上印著劍紋與星盤紋,像兩位先祖在為這些傷痕加冕。
“舊痕從不是恥辱的印記,是讓新花知道‘曾經曆過什麼’的土壤。”蘇明溪撫摸著那道劍穗掃出的刻紋,指尖能感受到木疤下清晰的紋路。他指著拓印上一塊心形的灼疤,“這是漂流星域的女修士在冰封裂隙救下三隻星鳥時,被星核餘溫燙的,當時她的手腫得握不住劍,現在這疤上長出的花芽,比彆處的都要豔,像在說‘值得’。”
來自“破境星域”的老兵們,此刻正紅著眼眶看著自己的拓印。這片星域的修士曾為封堵上古裂隙,半數人留下了終身殘疾,他們的拓印上,有斷指的輪廓,有瘸腿的步態,甚至有失明者用指尖“畫”出的星軌痕。當這些拓印與老藤的凹痕相貼,藤乾突然劇烈震顫,所有舊痕同時發亮,將老兵們的印記裹在光裡,像在說“我們記得”。
一位獨臂老兵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袖管,聲音嘶啞:“當年總覺得這殘是恥辱,現在才懂,它是讓後來者知道‘曾有人這樣拚過’的路標。”
蘇明溪的小孫女蘇承影與先祖同名),這時剛滿四歲,正舉著自己畫的“小花”往藤的舊痕上貼。她的畫是用花瓣拚的,紅的黃的粘成一團,歪歪扭扭的,卻特意在花根處畫了道波浪線,說“這是藤藤的疤”。“爺爺,小花會在疤上長大嗎?”小姑娘仰著小臉問,花瓣的汁液沾在她的鼻尖,像顆小小的紅痣。
蘇明溪笑著把她抱到藤架的低枝上,讓她的畫與那道孩童蹭出的舊痕相對:“你看這痕上的花芽總往畫的方向長,是藤藤在說‘會的’。當年太奶奶看到修士們的傷,總在疤上塗靈藤汁,說‘疼過的地方,會長出更堅韌的肉’,現在這些汁痕,都成了花最好的肥料。”
小姑娘似懂非懂,卻認真地在畫旁撒了把自己攢的靈花粉,粉粒落在舊痕裡,竟冒出絲絲縷縷的光,像給花芽鋪了層金毯。
綻痕節的午後,所有舊痕突然同時開裂,從裂縫中鑽出無數條花藤,藤上綴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灼疤處開著帶火星的紅絨花,斷指拓印旁結著像小手的鈴蘭,失明者畫的星軌痕上,繞著會發光的藍星花。星空中,兩抹虛影沿著花藤緩緩行走,林默用劍鞘輕輕撥開擋路的花枝,蘇清月則用星盤接住飄落的花瓣,兩人經過之處,花瓣上的傷痕印記都化作了小小的“勇”字。
“是先祖在為傷痕授勳!”藤下響起低低的歡呼。破境星域的老兵們望著自己的拓印上開出的花,突然集體站直了身——他們終於明白,所謂榮耀,從不是完好無損的軀體,是帶著傷痕依然選擇守護的勇氣,就像老藤的舊痕,從未阻礙它年年開花,反而讓每朵花都帶著“我活下來了”的驕傲。
蘇承影趴在藤枝上,看著自己貼的畫被花藤輕輕裹住,突然拍手說:“爺爺你看,我的花在笑呢!”
那團拚貼花的邊緣,果然冒出了一圈細小的白色花瓣,像給她的畫鑲了道笑紋,紋路上的光與蘇清月星盤的光暈完全一致,像在說“畫得真好”。
當暮色為花藤鍍上金邊,蘇明溪讓守護者們將拓印卷起,係在開花的枝椏上。風過時,拓印與花瓣相碰,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合唱一首關於“堅韌”的歌。他知道,明年的綻痕節,會有新的傷痕被拓印,會有新的花從舊痕裡鑽出,就像藤會永遠帶著疤生長,花會永遠在疼過的地方綻放,這場“讓傷痕開花”的修行,永遠沒有終點。
蘇承影把自己的小布偶掛在結鈴蘭的枝椏上,小聲對虛影說:“讓它陪著疤上的花吧。”虛影中的林默笑著用劍穗輕輕碰了碰布偶,布偶的衣角立刻沾了片紅絨花的花瓣,像戴上了枚小小的勳章。
蘇明溪知道,舊痕生新花的故事還會繼續——
會在劍穗掃過的刻紋裡,
會在孩童撒下的花粉裡,
會在獨臂老兵挺直的脊梁裡,
會在每個“帶著傷依然前行”的瞬間裡,
悄悄綻放,
靜靜芬芳,
直到萬載後的某個人,
在某株藤的舊痕裡看到花時,
還能摸到今天的疤,
在花瓣上,
亮得像我們從未退縮過。
聽濤軒的夜霧漫過開花的藤,
花藤在風中輕輕搖曳,
把傷痕的故事,
講給路過的星聽。
而這舊痕的故事,
還在繼續,
像那朵印著劍紋與星盤紋的巨花,
像孩童貼的拚貼畫,
在每個“此刻”裡,
溫柔地證明著:
宇宙最動人的綻放,
從不是完美無瑕的花,
是舊痕上開出的新蕊,
在歲月裡,
長成了不朽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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