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穀的風帶著潮濕的涼意，吹得星蘭藤沙沙作響。孩子們踩著石徑儘頭的碎石，小心翼翼地往裡走，手裡的星燈用星蘭花瓣裹著靈燭做的）在黑暗中晃出暖黃的光，像串跌跌撞撞的星子。
“慢點走，這裡的石頭滑。”蘇承影牽著念蘭的手，玉佩在掌心微微發燙——那是進入穀口時，岩壁上“清月”星標傳來的暖意。她低頭看了眼腳下，碎石縫裡鑽出幾株紫瑩瑩的小草，葉片上的露珠映著星燈，像太奶奶星盤上散落的碎星。
念蘭的棗木牌突然“哢噠”響了一聲，木牌邊緣的刻痕正與地麵的紋路對上。“承影姐姐你看！”她蹲下身，用手指描著地麵的凹槽，“這紋路和太奶奶星盤上的‘引星紋’一樣！”
星燈湊近了些，果然見那些凹槽組成了幅微型星圖，最亮的那顆“星”旁邊，刻著個極小的“默”字。蘇承影指尖撫過那字，凹槽突然滲出微光，順著紋路蔓延開，像條發光的小溪，往穀內淌去。
“是太爺爺的標記！”攥著靈果乾的小男孩突然喊，他舉著星燈往前跑了兩步，又猛地停住——前方的岩壁上，嵌著無數顆拳頭大的晶石，晶石裡裹著點點光塵，像被凍住的螢火蟲。其中一顆晶石上，清晰地刻著“林”字，旁邊還畫著把小劍，劍穗的弧度和蘇承影玉佩上的一模一樣。
“這些是‘星骸’。”年輕修士跟上來，聲音裡帶著敬畏，“古籍說，當年林默前輩在這裡布陣時，把自己的靈力凝在晶石裡，要是遇到能看懂星圖的後人，星骸就會亮起來。”他話音剛落，那些晶石果然次第亮起，紫的、藍的、金的，在岩壁上拚出片流動的“星空”，把孩子們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念蘭突然指著穀心的方向：“那裡有光！”
眾人望去，隻見暗穀深處立著座石台，台上擺著盞青銅燈，燈芯是半截乾枯的星蘭梗，周圍散落著些小巧的木牌，上麵刻著孩子們看不懂的符號。蘇承影走過去，發現木牌上的符號竟與自己玉佩背麵的花紋吻合，她試著把玉佩貼在燈座上，青銅燈“嗡”地一聲，星蘭梗燈芯突然冒出青藍色的火苗。
“亮了！亮了！”孩子們歡呼起來。
火苗舔著燈座，投下的影子在岩壁上晃動，竟組成了幅動態的畫麵：林默站在石台前，蘇清月舉著星盤給他看，兩人頭湊得很近，星盤上的光映在他們臉上，像落了層碎金。林默手裡拿著把小刀，正在木牌上刻著什麼，蘇清月笑著拍他的手：“慢點刻，彆傷著自己，孩子們總有一天會來的。”
畫麵裡的林默抬了抬頭，像是能穿透時光看見他們，聲音隔著火苗飄過來，帶著點笑意：“要是他們能找到這裡，說明星盤沒白教，劍穗沒白磨。”
“太爺爺在跟我們說話！”念蘭激動得臉通紅，棗木牌在手裡轉了好幾個圈。
星燈的光突然暗了暗，畫麵切換成了另一個場景：一群穿著和他們相似衣服的孩子，舉著同樣的星燈，在暗穀裡奔跑，領頭的女孩手裡也攥著塊玉佩，和蘇承影的一模一樣。他們在石台前放下木牌，上麵寫著“第三十七代守燈人到此”。
“原來我們不是第一批！”攥靈果乾的男孩數著木牌，“這裡有好多木牌，都寫著第幾代呢！”
蘇承影拿起最上麵的一塊新木牌，按照前人的樣子刻下“第五十代守燈人”，又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旁邊。刻完的瞬間，青銅燈的火苗突然躥高，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岩壁上，與之前無數代守燈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像場跨越時空的擁抱。
“快看星骸！”有人喊。
隻見岩壁上的晶石突然旋轉起來，組成了條螺旋形的光道，直指暗穀更深處。光道兩側的星蘭藤瘋長，開出串串白色的花，花瓣落在地上，化作點點熒光，像在鋪路。
年輕修士眼睛發亮：“這是‘星階’！傳說順著星階走，能到暗穀的核心——星髓池！”
孩子們跟著光道往前走，星燈的光與星骸的光交織在一起，把路照得透亮。走在最前麵的蘇承影突然停住，她看見光道儘頭的水潭邊，坐著個模糊的虛影，正在用木勺舀水喝，身影和她爺爺年輕時的畫像一模一樣。
“爺爺？”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虛影轉過頭，笑著揮了揮手，手裡的木勺往水潭裡一點，潭麵立刻映出片新的星圖，比之前的任何一幅都要完整，連宇宙邊緣的暗星都標得清清楚楚。“把星圖拓下來，給後麵的孩子留著。”虛影的聲音像風吹過星蘭葉，“守燈不是困住你們，是讓你們知道，再暗的穀，也有燈能照亮。”
虛影漸漸淡去，潭水卻變得像鏡子一樣，能清晰地照出每個人的樣子。蘇承影看著水裡的自己，突然明白“守燈人”的意思——不是守著一盞燈，是守著“總有光會照亮前路”的信念。
念蘭把棗木牌放進潭水裡，木牌浮在水麵，竟長出根須，紮進潭底，抽出片新葉。“它在長大！”她驚喜地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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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階兩側的星骸突然集體爆發出強光，將整個暗穀照得如同白晝。孩子們抬頭，看見頭頂的岩壁上，刻著行巨大的字，是林默的筆跡：“星燈不滅，薪火不絕。”
蘇承影舉起星燈，看著火苗在風中穩穩燃燒，突然笑了。她知道，隻要這盞燈還亮著，隻要還有孩子願意舉著星燈走進暗穀，太爺爺太奶奶的故事就不會結束，那些藏在星圖、木牌、星骸裡的約定，就會一直傳下去。
攥靈果乾的男孩把最後一塊靈果乾放進嘴裡，甜味在舌尖散開時，他突然說：“我以後要帶我的孩子來這裡，告訴他們曾有好多人，舉著燈在暗穀裡走了很遠。”
星燈的光在他臉上晃了晃，像在應和。
暗穀外的石徑上，新的星標正在成形，上麵刻著第五十代守燈人的名字，旁邊畫著盞小小的燈。風吹過，星蘭藤的影子在星標上輕輕搖晃，像在說：“慢點走，我們等你回來添燈油。”
孩子們沿著星階往回走時，青銅燈的火苗始終保持著穩定的高度，石台上的木牌又多了一塊，在無數塊木牌中，閃著屬於它的、嶄新的光。而暗穀深處的星髓池裡，新的星圖正隨著水波輕輕晃動，等待著後來者，用他們的腳印和信念，繼續把空白處填滿。
這大概就是傳承吧——不是把故事鎖在過去，是讓每個走進暗穀的孩子，都能成為故事的一部分，讓星燈的光，一代又一代，照亮那些需要被照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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