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的靜修調息，讓鹿笙因反噬和內腑震蕩而略顯紊亂的氣息逐漸平複。丹藥之力化開，滋養著經脈，雖未痊愈，但已不影響行動。她並未完全沉浸於修煉，始終分出一縷心神維係著洞口那枚警示符，如同蛛絲般感應著外界的風吹草動。
所幸，這片亂石澗似乎真是被遺忘的角落，除了偶爾從極遠處傳來的、被岩層扭曲得不成調的微弱異響，再無任何活物靠近的跡象。
當狀態恢複至七八成時，鹿笙停止了調息。時間在秘境中是奢侈的，入口的穩定期不會永遠持續，她必須抓緊。
她小心地移開洞口石塊，確認外界無異後，才如同幽靈般滑出。根據記憶中地圖的方位指向，她選擇了一條向東北方向延伸的岩縫，那裡似乎能繞開幾處地圖標注的危險區域，通向那相對安全的“碎石坡”。
在怪石嶙峋的縫隙中穿行需要極大的耐心和謹慎。地麵濕滑，光線晦暗，有時看似通暢的道路前方突然被巨石堵死，不得不費力攀爬或退回另尋他路。她的神識始終維持著最大限度的探查，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或細微的聲響。
「路徑複雜度：高。行進速度：緩慢。能量消耗：低。安全係數：中。」
她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不斷評估著現狀。
約莫行進了小半個時辰，前方隱約傳來潺潺水聲。這在一片死寂的亂石澗中顯得頗為突兀。鹿笙愈發警惕，放緩腳步，借助岩石陰影緩緩靠近。
水聲源自一條地下暗河，河水黝黑，看不出深淺，從一道寬闊的石壁下方湧出，流入另一側更深的黑暗之中。暗河兩側的地勢稍顯開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河灘，地麵上不再是灰白的苔蘚，而是生長著一種深紫色的、如同發絲般纖細的菌類，密密麻麻，鋪滿了河灘，散發著一股陰寒潮濕的氣息。
而就在這片紫色菌毯的邊緣，靠近水流的一塊較為乾燥的黑色圓石後方，鹿笙的目光驟然一凝。
那裡生長著三株奇特的植物。
植株僅半尺高，通體呈半透明的墨黑色，形態如同縮小的鬆柏，枝葉卻如同冰晶凝成，散發著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淡黑色寒氣。每一株的頂端，都結著一顆龍眼大小、同樣墨黑剔透的漿果，果實表麵自然凝結著一層薄薄的白霜，仿佛連周圍的光線都要被其吸入。
「發現未知靈植：形態特異，蘊含精純至極的陰寒能量，遠超之前所見的紅色漿果。能量性質…接近‘煞氣’，但更為凝練純粹。風險：極高能量極寒，可能侵蝕經脈）。價值：極高或對古器、黑蓮有特殊效用？）。」
鹿笙的心臟微微加速跳動。宗門任務要求采集樣本，這三株奇異的“墨果”無疑是極具價值的發現。但更讓她在意的是，這種精純的陰寒能量，是否會對古器乃至那危險的種子產生作用？
她極度謹慎，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屏息凝神，仔細觀察四周。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靈植周圍，往往有守護妖獸或其他危險。
果然，在她的神識細致掃描下，發現了端倪。
在那暗河黝黑的水麵下，靠近三株墨果的區域，潛伏著數條模糊的黑影。它們的氣息幾乎與河水、與那陰寒能量融為一體，若非其中一條輕微擺動了一下尾巴，攪起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鹿笙幾乎將其忽略。
「危險標識：未知水生靈獸疑似陰屬性）。數量：3+。能量波動：煉氣三至四層。狀態：潛伏，具極強偽裝性。威脅等級：中正麵衝突風險較高）。」
此外，她還注意到，生長著墨果的那塊黑色圓石本身，以及其下方的河灘泥土，顏色比周圍更深，隱隱滲透出與墨果同源、但更為稀薄的陰寒氣息。
「環境分析：此地可能接近一條微型的陰脈或煞脈分支，故能孕育此奇異靈植與生靈獸。」
風險與機遇並存。
直接采摘，必然驚動水下生靈獸，爆發戰鬥。動靜一旦鬨大，可能引來其他更可怕的存在或不懷好意的修士。
放棄？如此罕見的靈植，或許對古器轉化、甚至滿足黑蓮那挑剔的“胃口”有奇效，放棄實在可惜。
鹿笙大腦飛速運轉，前世職場中為了爭奪項目資源而又要避免正麵衝突的各種策略在腦中閃過。
硬搶不行，智取方為上策。
她目光掃過四周，很快鎖定了幾塊大小適中、位置巧妙的石塊。一個計劃迅速成型。
她悄無聲息地後退一段距離，來到一處岩縫拐角。從儲物袋中取出那麵玄鐵小盾護在身前，同時捏碎了那張得自散修的、唯一的一張“泥沼符”——此符品階不高，僅能小範圍軟化地麵片刻。
但她並非要用在自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