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田地下,石室如墓,萬籟俱寂。
殘破的小鼎置於陣眼,鼎下混沌色的寂滅真火無聲跳躍,將“林風”那張枯槁的臉映得明暗不定。四周,散發著衰敗死氣的“葬魂花”、“朽木根”等物事淩亂擺放,與他這“與死物為伴”、“功法反噬”的人設嚴絲合縫,任誰看來,都像一個絕望的雜役在徒勞地尋找續命之法。
然而,在這副表象之下,鹿笙的識海之中,《弈天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萬千星軌交織推演,將《枯榮蛻心散》丹方殘卷的每一個模糊字符補全、優化。其核心理念,正是原始本真的陰陽五行生克之道。
「推演結果:死寂藥力屬‘金’之肅殺、‘水’之寒寂;石乳生機屬‘水’之潤下、‘木’之生發。二者非簡單調和,乃相克相生。需以‘火’煉化、以‘土’承載、複以‘水’木引生機歸位。需引地脈土性穩住藥鼎,以真火‘火’性精準控溫,最終以水木之氣點睛,成就‘死中藏生’之逆天丹藥。」
心念電轉間,鹿笙雙手印訣變幻,那孤僻堅韌的雜役弟子形象下,是執棋者絕對的冷靜與精準。左腳微頓,一絲寂滅罡元循《九轉罡元體》法門,悄然導入腳下大地,引動枯田之下那被長期死氣浸染、兼具“土”之承載與“寂滅”之性的地脈之氣,如磐石般穩穩鎮住因藥力衝突而嗡鳴欲裂的藥鼎土性承載)。
同時,寂滅真火火性炎上煉化)在她妙至毫巔的操控下,分作內外兩層:外層熾烈,焚儘最後雜質;內層卻轉為一種奇異的溫和,暗合“水之潤下柔韌”,包裹調和著剛猛的死寂藥力金)。
待鼎中衝突達到一個脆弱的平衡點時,她猛然張口,吐出一小口自身本命精血——此血曆經寂滅道基與金火煞氣淬煉,死寂中深藏一點不滅生機木之生發),更兼其身為液體,自帶“水之潤下”特性!
精血落入鼎中,如同畫龍點睛的最後一筆,精準地引導那被石乳包裹的生機,緩緩滲透、纏繞、滋養那極致提純後的死寂藥力。五行流轉,生克平衡,鼎內劇烈衝突漸漸平息,化為一顆龍眼大小、色澤灰敗如頑石、表麵卻隱有細微生機紋路流轉的丹藥。
《枯榮蛻心散》,成!
就在丹藥成的刹那,其“死中藏生”的逆天藥性引動了冥冥中的一絲法則漣漪!雖極其微弱,卻足以引起外界高階修士的感應!
幾乎同時,懷中那枚得自閒雲峰、墨長老所賜的記名弟子令牌,竟不受控製地微微一熱,其上某個隱晦的符文閃爍了一下,與那法則漣漪產生了刹那共鳴!
“不好!”鹿笙心頭巨震。墨長老深研古籍殘陣,對此類波動最為敏感!此乃計劃之外的變數!
衍卦微明風天小畜
卦象顯現:“小畜”卦風天小畜,小有積蓄、稍有阻礙)。爻辭:“複自道,何其咎?吉。”“輿說輻,夫妻反目。”
卦象顯示:雖煉丹成功複自道),然成丹引動法則漣漪輿說輻),可能引起與“舊師”夫妻代指)的“反目”察覺關聯)。必須立刻徹底“斂機”,消除所有痕跡!
「推演結果:法則漣漪及令牌異動極可能已引起墨長老注意!雖其未必能立刻鎖定此地,但必生疑慮。需立即服丹假死,借‘死亡’氣息徹底掩蓋此番波動,並利用‘林風’之死切斷與閒雲峰可能產生的任何推算關聯!此乃最佳‘站隊’——徹底站在‘死者’的身份上,規避一切風險。」
刻不容緩!棋局陡生變數,執棋者需果斷落子!
鹿笙林風)眼中閃過極致果決,沒有絲毫猶豫。她一把抓起那枚灰敗丹藥,吞服入腹!動作快得驚人,仿佛不是吞服逆天靈丹,而是進行過無數次、早已推算無誤的必然步驟。
丹藥化開,磅礴的死寂之力瞬間爆發,席卷四肢百骸!她的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消退,皮膚失去光澤,眼神空洞,心跳呼吸幾近停滯,濃烈的、宛若死亡多年的腐朽之氣彌漫開來——這強烈的“死氣”不僅完美掩蓋了剛才那絲微弱的法則漣漪,更將一切天機攪得混亂不堪!
與此同時,她強忍神魂即將陷入“假死”的凝滯,以最後一絲清明操控寂滅真火,將藥鼎乃至石室內所有煉丹痕跡徹底焚毀湮滅,不留絲毫痕跡。精準的挖坑下絆與甩鍋,將所有異常與風險都埋入“林風”的死亡之中)
做完這一切,她的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身體冰冷如石,仿佛真的已然道消身殞。
地麵之上,靈植穀依舊死寂。
遠在閒雲峰,墨長老正推演著一幅古陣殘圖,忽然指尖一頓,輕“咦”一聲,渾濁的目光閃過一絲疑惑,望向了靈植穀的方向。他指尖掐動,推演天機,然而反饋回來的,卻隻是一片濃烈而純粹的死寂終結之象,再無他物。
“又是哪個弟子練功出了岔子,或是壽元儘了?”他喃喃自語,搖了搖頭。那記名弟子令牌的微弱異動,早已被那更強的“死亡”氣息徹底覆蓋、混淆,未能在他心中留下持續的關注。他再次埋首於殘陣之中,將此拋諸腦後。
地下石室,萬籟俱寂。
唯有鹿笙那看似已然死去的軀殼深處,一點微不可察的生機,在寂滅真火與《枯榮蛻心散》的藥力共同守護下,於絕對的死境中,默默孕育著新一輪的蛻變。
金蟬已吞蛻殼之藥,死翼之下,生機暗藏。
以一場精準計算的“死亡”,斬斷過去所有蛛絲馬跡,完美地將自己從棋子的位置隱入暗處,成為了執棋者。
下一步,便是“新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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