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比的氣氛如同逐漸升溫的爐火,灼燒著青玄門外門數千弟子的心。演練場上日夜喧囂,坊市中人流如織,連帶著藏經閣的人也比平日多了幾分。在這片日益沸騰的景象中,廢舊材料堆放點卻依然是那個被遺忘的角落,死氣沉沉。
石曆鹿笙)的生活軌跡依舊規律得近乎刻板。清晨前往堆放點處理廢料,午後至藏經閣雜書區整理打掃,夜晚則回到小屋“刻苦”修煉那進展緩慢的《銳金訣》和練習製符。在外人看來,這個資質駑鈍的散修,似乎完全不受大比熱潮的影響,或者說,他有自知之明,深知那等盛事與自己無緣。
然而,在這極致的低調之下,變化正在細微處發生。
這一日,鹿笙在清理一批符籙堂送來的廢棄符紙和凝結的朱砂殘渣時,動作微微一頓。她指尖拂過幾張因靈力勾勒失敗而靈氣全無、結構卻意外呈現出某種奇異扭曲軌跡的廢符,識海中《弈天籌》自然推演,竟與那卷無名脈絡圖中幾個偏僻絡脈的走向隱隱契合。
“符籙……亦是能量軌跡的顯化。”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掠過。她之前製符,多是為了維持“石曆”的人設,以及練習對靈力的微操。但此刻,她意識到,符道或許能與她正在構建的五行內循環體係相結合。
尋常符籙,引動外界天地靈氣。而她,是否可以嘗試繪製一種“內符”?以自身五臟五行之氣為墨,以經脈為紙,勾勒出強化內循環、甚至輔助施展特定能力的“體內符陣”?
這個想法極為大膽,甚至有些異想天開。但《弈天籌》的推演能力給了她嘗試的底氣。她沒有立刻實踐,而是開始更加有目的地收集那些繪製失敗、但結構奇特的廢符,以及符籙堂丟棄的一些關於基礎符紋理論的殘破筆記。在雜書區整理時,也格外留意那些涉及上古符紋、巫祝禱文等非主流能量運用方式的隻言片語。
數日積累與推演,她決定進行一次小心翼翼的嘗試。目標並非攻擊或防禦,而是最簡單的——“聚靈”,但非聚集外界靈氣,而是引導、加速體內五行循環自身產生的能量流轉。
夜深人靜,她以指代筆,引動一絲微弱的心火之氣源於黑蓮,兼具毀滅與轉化之性)為“火墨”,以腎陰之水氣蘊含金行真水)為調和,小心翼翼地在掌心勞宮穴附近的一條細微絡脈中,按照推演出的最佳軌跡,緩緩“繪製”。
過程遠比想象中艱難。內力凝而不發,還需精準控製軌跡,對神識的消耗極大。數次失敗,氣息險些岔道,都被她以強大的控製力強行導正。直到天際微明,一個結構簡單卻內蘊玄奧的微小“符紋”終於在她掌心絡脈中初步成型。
她心念微動,嘗試激發。
嗡!
掌心微微一熱,體內原本緩緩自行運轉的五行循環,速度陡然加快了近一成!雖然持續時間僅有短短三息,那內符便因結構不穩而消散,但效果卻真實不虛!
“成功了!”鹿笙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這證明她的思路可行!內符之道,雖前路漫漫,卻無疑是一條潛力無窮的蹊徑,能極大增強她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和運用效率。
就在她沉浸於新收獲的喜悅時,外界的風波卻悄然臨近。
這日,她在藏經閣整理時,隱約聽到兩名低階弟子議論,說刑堂似乎在暗中排查一批近期流入坊市的、來路不明的修煉資源,似與之前西山礦洞的舊案有關。鹿笙心中微凜,立刻聯想到自己之前處理掉的錢楓儲物袋和那份篡改過的《庚金訣》。雖然她自認手腳乾淨,但刑堂顯然並未完全放棄線索。
幾乎是同時,《弈天籌》傳來預警,一股隱蔽的探查神識再次掃過堆放點區域,比之前更加仔細,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樹欲靜而風不止……”鹿笙暗道。她必須儘快將自己從可能的嫌疑中徹底摘出去。
次日,她“偶然”在與一位負責廢料登記的執事閒聊時,提起自己前段時間整理廢料,好像看到過幾塊帶著陳舊血跡、式樣古怪的金屬碎片,當時覺得晦氣,就隨手扔進廢棄金屬堆裡準備統一處理了。她描述得含糊,卻恰好與錢楓可能使用的法器特征有幾分模糊的吻合。
這番“無心之語”,很快通過那執事傳到了刑堂耳中。當刑堂弟子趕到堆放點,在那堆積如山的廢棄金屬中艱難翻找時,石曆鹿笙)正遠遠地躲在一邊,臉上帶著底層雜役特有的、對官差事務的敬畏與茫然。
他成功地又拋出了一個煙霧彈,將調查者的視線引向了那片真正如同大海撈針的廢棄金屬海洋。而他自己,則繼續扮演著那個與這一切毫無瓜葛的、卑微的散修。
當晚,小屋之內。鹿笙指尖再次凝聚五行之氣,嘗試繪製更複雜一些的“內符”。窗外,宗門大比的預熱活動已經開始,演武場方向傳來隱隱的歡呼聲。
熱鬨是他們的,她自有她的天地。
於無聲處聽驚雷,於微末處見真章。宗門大比是台前的爭鋒,而她,正在幕後編織著屬於自己的、更為隱秘和強大的力量網絡。那一閃而逝的內符微光,或許將照亮一條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潛龍之隱,在於藏鋒,更在於育勢。當體內符陣大成之日,或許便是她石破天驚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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