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猙站在那裡,瞥一眼旁邊坐著的人,“各位長輩先在外麵候著。”
“好。”
一群人不敢去看陸崇峰,聽著這一聲紛紛起身就走,生怕再被留下。
宋枕星站在長長的監控牆前。
鏡頭清晰,陸猙的耳根漸漸紅起來,他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語氣恭敬而不卑,“爺爺,風光大葬可以,但三叔的遺體不能進陸家。”
“你還說你沒偏……”
陸崇峰不悅地看向他,忽然發現什麼狠狠地直視鏡頭,“這是什麼?”
“……”
宋枕星被陸崇峰盯得骨頭裡都冒出不適感,怪不得鏡頭可以移動跟隨,陸猙是帶了個攝像出門。
“給宋枕星看的。”
陸猙慢條斯理地道,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
她沒想看。
陸崇峰聽得臉色更難看幾分,注意力被拉到眼前的年輕繼承人身上,透著打量,道,“你才20歲,你真覺得自己想好了,要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爺爺為她建不晚居時,曾後悔自己成婚生子早。”
陸猙的手按在椅子扶手,嶙峋的骨節收攏,“我不想走到那一步,宋枕星成了我的妻子,我這邊就沒波折了。”
言下之意,不讓他娶自己要的,將來他搞不好也會弄一出偏寵私生子的戲碼。
聞言,陸崇峰沉著臉道,“陸猙,你在責備我?”
“爺爺,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您也說過,我最像您,我隻是在為陸家規避風險。”陸猙朝他低頭。
“所以連你也覺得,陸家走到今天這步,禍根是在我這裡?”
陸崇峰睨向他,眼神厲如寒刃。
“陸家走到今天,從來不是禍根出在哪裡的問題。”
陸猙抬起眼對上他壓迫的視線,一字一字道,“爺爺錯麼?奶奶是家裡為您挑選且培養起來的人,您初時看不上她,卻不得不娶,遇對人一發不可收拾是必然的曆程。”
“……”
陸猙緩緩繼續道,“奶奶錯麼?她無背景可靠,是從小被培養的孤子,她唯一的作用就是輔助您,當您利用完她又棄她時,棋子成為執棋者也是必然的。”
“……”
“錯什麼呢?錯在爺爺不該動情,還是錯在奶奶身為棋子不該有自己的風骨?”
說到這裡,陸猙做出總結,“爺爺,誰都沒錯,是陸家的欲望太多,快裝不下了。”
“……”
宋枕星站在屏幕前,在陸猙年輕的眼裡看到近乎蒼老的麻木。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他能做陸家的繼承人,他身為局中人,卻能把她看小說時對陸家的那種感覺提煉出來。
欲望。
就是欲望。
每個人對親情、愛情、利益的欲望全裝在一個容器裡,擠壓著陸家所有人的生存空間,容器被擠爆是遲早的事。
原來他看事情這麼透,他連祖輩的事都能看得明明白白,怎麼對她就……
在陸猙的攻勢下,陸崇峰已不如剛開始的震怒,在一旁坐下來。
向來強悍的老人在信任的孫子麵前露出幾分忪懈疲憊,背彎好幾分,眼裡露出悲傷,“陸猙,你三叔是我和萬如唯一的兒子,我沒護住他的周全,他的遺體必須堂堂正正回陸家安葬。”
“爺爺,奶奶時日無多了。”
陸猙提醒他。
宋枕星知道陸猙這裡提這句是什麼意思,他想讓陸崇峰退一步,彆刺激鐘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