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那股陳年木脂與隕星塵的餘燼味,正悄然變化。
腥氣漸濃,如鐵鏽浸入鼻腔,又似有滾燙的岩漿在極深處翻湧。洛塵的指尖仍懸在香魄刃的殘影之上,掌心冷汗與血痕混作一線,沿著腕骨滑落。香囊靜如死物,翡翠表麵的裂紋仿佛凝固的冰河,再無半點光華流轉。他閉了閉眼,意識中那片曾如星海般浩瀚的係統界麵,如今隻剩一片沉寂的灰暗。
“青鸞……”他低語,聲音沙啞如裂帛,“若你還聽得見,借我一縷火。”
香囊微顫,一道極細的青煙自裂縫中逸出,凝聚成巴掌大的青鳥虛影。它沒有鳴叫,隻是輕輕啄了一下他的眉心。那一瞬,有微弱的暖意滲入識海,如同殘燭將熄前最後的搖曳。虛影散去,一根青羽飄落,無聲嵌入他銀發根部,旋即隱沒不見。
洛塵睜眼,目光掃過蕭寒與婉清。
蕭寒單膝跪地,左臂黑痕已攀至頸側,皮膚下墨絲遊走,如活物啃噬。他咬牙撐起身體,雷劫液葫蘆早已乾涸,指尖卻仍試圖凝聚紫電,卻隻迸出幾點殘芒,隨即熄滅。
婉清倚柱而立,冰晶麵紗下呼吸微促,一縷銀血自鼻尖滑落,在唇角凝成暗紅。她伸手去握冰魄劍,劍身嗡鳴,卻在觸及掌心時猛然震顫,竟自行偏轉,劍尖微顫,直指洛塵心口。她瞳孔一縮,強行壓下劍勢,指節泛白。
“我們不能留在這。”洛塵扶住婉清肩頭,聲音冷靜,“回血池。”
“你瘋了?”蕭寒喘息著抬頭,“那池子早該乾了,還回去做什麼?”
“它沒乾。”洛塵望向通道儘頭,“血池的力量,從未被係統記錄。可我在其中浸泡時,靈力沸騰,錦鯉體質自行吸納精血之力——那是獨立於係統之外的源流。”
他頓了頓,指尖在香囊裂紋上輕輕一劃:“現在,我需要它。”
三人踉蹌前行。星陣崩解後,龍墓通道扭曲如蛇腹,岩壁上香紋儘數黯淡,唯有腳下碎石間,偶有暗紅淤泥滲出,散發出腐腥與龍息交織的氣息。婉清每走一步,麵紗下的呼吸便沉重一分,仿佛那氣味勾動了某種深埋的記憶。
“這味道……”她低語,“像我幼時在玄陰宗地底聞到的祭香。”
洛塵未答,隻將她手臂搭上自己肩頭,加快腳步。
血池所在的大殿已麵目全非。穹頂塌陷半邊,碎石堆疊如墳塚,池水十去其九,僅餘底部一層暗紅淤泥,厚如凝血,表麵浮著細密氣泡,偶爾“啵”地一聲破裂,逸出一縷猩紅霧氣。池壁符文殘缺,斷裂處滲出微弱的光,如同垂死之物的脈搏。
洛塵俯身,指尖輕觸淤泥。
刹那間,體內靈力暴動,錦鯉體質如饑渴的獸,瘋狂牽引那淤泥中的殘息。經脈如被灼鐵貫穿,他悶哼一聲,反手割腕,鮮血滴入泥中。
“以血為引,喚醒沉眠之力。”他咬牙,琉璃瞳凝視淤泥深處,指尖符文疾閃,在泥麵勾勒出一道殘缺的引靈陣。陣紋成形,淤泥驟然翻湧,一縷暗紅霧氣自中心升騰,如蛇盤繞。
蕭寒踉蹌後退,背靠池壁,卻不慎觸碰到一道殘存符文。
“轟!”
碎石自穹頂傾瀉,封死了來路。煙塵彌漫中,他咳出一口黑血,左臂黑痕劇烈跳動,仿佛有東西在皮下掙紮欲出。
“快……調香。”他咬牙,“我撐不了太久。”
洛塵不語,左手引靈陣維持不散,右手探入香囊,取出蕭寒雷劫液的殘渣——僅餘三滴,紫芒微弱。他再抬眼,看向婉清。
婉清會意,雙指並劍訣,一縷冰魄劍氣自劍身剝離,凝如寒霜,輕輕落入那縷紅霧之中。
三物交彙,洛塵閉目,七息調和。
無火,無鼎,僅憑指尖符文與體內靈力牽引,將淤泥精粹、雷劫殘液、冰魄劍氣融為一體。香霧初成,非青非白,而是深紅如血,邊緣泛著幽藍冷光,仿佛凝固的火焰。
“血源共鳴香。”他低語,將香霧封入袖中香囊殘殼。
香成刹那,異變陡生。
霧氣未散,竟在空中自行凝聚,浮現出三行殘缺銘文,筆劃如龍鱗交錯,透出遠古氣息:
“血飼龍魂……祭以香骨……逆命者生。”
洛塵瞳孔微縮,尚未細察,那香霧中忽有一絲極淡的黑煙融入,幾乎不可察覺,轉瞬隱沒。
他未及反應,三人已同時吸入香霧。
靈力如潮回湧,經脈中枯竭的靈流再度奔騰。洛塵睜開眼,瞳孔短暫轉為赤金,視野中一切皆染血色,心頭湧起一股嗜殺衝動,指尖不自覺地扣向腰間香囊。
婉清猛然抬手,冰魄劍再次震顫,劍身寒光暴漲,竟自行離地半寸,劍尖直指洛塵咽喉。她雙臂用力,才將劍壓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蕭寒懷中雷劫液葫蘆“砰”然炸裂,紫電失控,如狂蛇四竄,在池壁烙出焦黑痕跡,空氣中彌漫著焦臭與龍息混雜的氣息。
“清心滌塵……”洛塵咬破舌尖,以痛壓下心頭躁動,迅速調出殘方,以自身精血為引,凝出一縷清氣入喉。赤金褪去,瞳孔恢複琉璃色,冷汗自額角滑落。
“此香可戰。”他緩緩道,“但非純粹之力,是鑰匙。”
他望向池底淤泥深處,聲音低沉:“血池之力,本就是龍族留下的‘試煉之引’。它不單是力量,更是……篩選。”
婉清喘息稍定,冰魄劍終於歸鞘,卻仍緊握劍柄,指節泛白。她未言語,隻望向池底,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震動。
蕭寒靠在池壁,左臂黑痕稍退,卻仍如附骨之疽。他抬頭,看向洛塵:“你說它是鑰匙……開什麼的?”
洛塵未答,隻蹲下身,伸手探入淤泥。
指尖觸到硬物。
他緩緩將其挖出——一塊青銅殘片,僅掌心大小,邊緣斷裂如犬牙,表麵刻著香紋,與守護者香核中浮現的碎片完全一致。紋路深處,似有微弱脈動,如同沉睡的心臟。
就在此時,青鳥虛影最後一次浮現,懸浮於血池上空,聲音極輕,如風過隙:
“你調的不是香……是命。”
話音落,虛影消散,連青羽也未留下。
洛塵握緊殘片,青銅紋路割入掌心,滲出血珠,滴落在淤泥表麵,緩緩滲入。
池底深處,另一塊殘片悄然翻轉,紋路與手中之物嚴絲合縫,仿佛在等待拚合的那一刻。
血霧未散,銘文已隱,唯有那縷黑煙,如絲如縷,纏繞在香囊殘殼內壁,悄然凝結成一枚微不可察的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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