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殘片在掌心壓出深痕,血珠滲入紋路,蜿蜒如活蟲。洛塵未動,目光仍鎖在池底淤泥深處,仿佛能穿透那層凝固的暗紅,窺見沉埋千年的脈動。就在此刻,一股無形的潮汐自四壁岩層中悄然升起。
靈力如霧,自崩裂的穹頂縫隙、碎石間的裂痕、殘符斷裂的末端,緩緩滲出。起初微弱如呼吸,繼而凝聚成流,如絲如縷,纏繞三人周身。蕭寒背靠池壁,左臂黑痕驟然一縮,皮膚下墨絲翻騰,似有感應。他猛然抬頭,瞳孔微震。
那靈力並非無主,而是帶著龍族特有的威壓與古老韻律,自發湧入經脈。婉清肩頭一顫,冰魄劍尚未歸鞘,劍柄竟自行輕顫,寒氣逆衝而上,直逼心脈。她咬牙閉目,雙指壓住腕間要穴,強行穩住靈流。
洛塵指尖疾動,三道淡金符文自指節浮現,分彆點向自身膻中、命門,再掠向婉清與蕭寒後頸。符文沒入肌膚,紊亂的靈力頓時一滯,隨即被引導向丹田。他低聲念出一段早已熟稔的香訣,聲調平緩,字字如香灰落鼎,不帶一絲情緒波動。
“靜心寧神,引息歸源。”
雖係統沉寂,但那些刻入骨髓的調香口訣仍在體內流轉,如香爐餘溫,尚可禦寒。他察覺體內靈力與岩壁晶石的頻率隱隱共振,便以指尖為引,在地麵劃出三道弧線,形成三角靈陣。婉清會意,盤膝而坐,掌心貼地,將冰靈根之力緩緩釋放。蕭寒緊隨其後,儘管左臂黑痕未退,仍強提殘存雷靈,指尖紫芒微閃,注入陣眼。
三人靈力交彙,如香料調和,初時生澀,繼而漸融。龍墓靈息如潮水般湧入,不再狂暴,反而被這回路牽引,徐徐淬煉經脈。洛塵額角滲出細汗,銀發微揚,琉璃瞳中映出岩壁深處遊走的光紋——那是龍息與靈陣共鳴所生的波紋,如同香霧在鼎中旋轉。
他忽地割掌,血滴落入淤泥。
血珠未散,反被迅速吸收,滲入地底。刹那間,岩層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嗡”鳴,如同古鐘輕叩,又似脈搏初醒。洛塵瞳孔微縮,未語,隻將殘片按入泥中。紋路相觸,青銅碎片竟微微發熱,似有回應。
他閉目,感知靈力同源性。龍墓靈息與錦鯉體質共鳴,卻與香囊中殘存的香核氣息更為契合——尤其是那縷藏於裂紋中的黑氣,此刻竟隨靈息波動而微微震顫,仿佛沉睡的殘魂被喚醒。
洛塵起身,將翡翠香囊按於淤泥表麵。黑氣自裂紋中滲出一線,如煙似霧,剛欲蔓延,卻被殘血與龍息交織的氣息壓製,緩緩縮回。他凝視香核碎片,腦海中回響青鸞最後那句低語:“你調的不是香……是命。”
他不信命。
但他信香。
以指尖為引,他將一縷龍墓靈力緩緩注入香囊,手法如調香時的“溫養”——輕、緩、勻,不急不躁。靈力如香油滴入冷鼎,初時凝滯,繼而滲透。香核碎片微顫,表麵浮現出半道殘缺符文,線條扭曲如香爐烙印,竟與手中青銅殘片上的紋路遙相呼應。
婉清忽覺袖中一寒。
冰魄劍氣被封入袖內的一縷劍氣,竟自行震顫,如遇天敵。她不動聲色,隻將左手悄然覆於劍柄,指節微緊。那黑氣雖被壓製,卻仍有絲絲縷縷逸出,繞香囊遊走,似在試探。她眸光微冷,冰晶麵紗下,瞳孔閃過一絲幽藍,卻未言語。
洛塵察覺經脈中靈力流轉忽有滯澀。
非因疲憊,亦非外力阻隔,而是某種細微的“吸力”,自香囊內壁傳來。他不動聲色,以指尖符文掃過香囊內壁,終於發現那枚由黑煙凝結的符印——形如倒懸香爐,爐口朝下,紋路扭曲如鎖鏈纏繞。每當他引導靈力經過香囊,那符印便微微一震,似在吞噬。
他眸光一沉。
反手以香術“逆息引”,將一縷靈力反向注入符印。
符印驟然微亮,爐口擴張,竟傳出一道極遙遠的陰冷笑意,如風過枯骨,轉瞬即逝。洛塵指尖微顫,卻未收力,任那靈力被吞噬,借此感知符印來源。然而,那笑意之後,再無回應,仿佛隻是幻覺。
蕭寒左臂黑痕猛然一跳。
他靠在池壁,目光掃過香囊,察覺那黑煙氣息與血香躁動時的邪異如出一轍。他不動聲色,右手悄然探入懷中,取出雷劫液葫蘆殘殼——僅餘一滴紫液,凝於底部。他指尖輕彈,將那滴殘液悄然彈入池底淤泥。
液體滲入刹那,香囊內壁的黑煙符印光芒微斂,爐口閉合,仿佛受創蟄伏。
洛塵察覺靈力流轉順暢許多,卻未點破。他將香囊收回腰間,指尖撫過裂紋,低聲自語:“香爐殘魂,未必隻能被淨化……也可為我所用。”
他抬頭,望向大殿深處。
龍墓靈息仍在持續反哺,三人經脈如經千錘百煉,靈力愈發凝實。婉清氣息平穩,冰魄劍歸鞘,卻仍握劍不放。蕭寒靠坐原地,左臂黑痕退至肩頭,雷靈雖弱,卻已能凝聚成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