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懸於指尖前方,未落,卻已滲入光幕邊緣的紋路。那層流轉著殘文的屏障如水波般輕顫,倒映出洛塵琉璃色的瞳孔與腕間斷裂的黑線。光中“香燼重生,唯心火不滅”八字微微震顫,仿佛被喚醒的古咒,自虛空中低鳴。他未收回手,舌尖殘香尚存,符文在指尖再度凝起,將最後一縷精血裹入香霧,輕輕一點。
光幕裂開。
不是破碎,而是如蓮瓣徐啟,自中心蕩開一道幽藍縫隙。香霧順著裂縫蔓延,勾勒出一條極細的軌跡,宛如香引穿行於虛實之間。漩渦的引力仍在身後咆哮,亂流如刀,欲將三人重新撕碎。洛塵左手猛然一扯,婉清與蕭寒的靈力被香霧牽引,如逆流之舟,順那微光軌跡疾馳而出。
穿光之瞬,香料空間內那枚黑色香籽根須驟然繃直,纏繞著從光幕縫隙中逸出的一縷黑氣,悄然吸納。無聲無息,如根須飲露。
三人落地,身形踉蹌。重力紊亂,腳下地麵並非石質,而是某種溫潤如玉的晶麵,泛著幽暗血光。洛塵單膝跪地,香囊緊貼地麵,指尖符文疾點三下,一縷極淡的暖香擴散開來,在周身三尺內形成無穢之域。婉清伏地未醒,寒氣自袖口緩緩收斂;蕭寒半倚牆角,雷弧在掌心微弱跳動,似風中殘燭。
他抬眼。
空間呈倒鐘之形,穹頂高不可測,四壁布滿扭曲符文,如香道古篆被強行逆轉刻寫。中央,一顆幽黑水晶球懸浮於半空,直徑丈許,表麵流轉著與守護者背部完全一致的“倒爐紋”。紋路每一次明滅,皆伴隨地脈深處傳來的低沉脈動,仿佛整座空間的心跳。
水晶球周圍,九根黑玉柱環繞成陣,每根柱頂皆燃著一簇灰焰,火焰不熱,卻散發出令人神識刺痛的腐香。那些香息並非隨意飄散,而是被符文陣列精準引導,彙入水晶球表層的紋路之中,如同某種扭曲的調香儀軌正在運轉。
洛塵凝視那紋路的律動,瞳孔漸轉琉璃色。係統界麵在識海中浮現,自動解析香脈流向。結構圖層層展開:水晶球並非單純吸收陰氣,而是將地脈陰穢、怨魂殘念、甚至守護者殘魂中的香道本源,逐一萃取、重組,注入其核心。其運轉方式,竟與正統調香術的“九轉凝魂”有七分相似,卻完全逆反——非為淨化,而是汙染。
“它不是在吸收……”他低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空間中蕩開微響,“是在‘調香’。”
係統無聲,界麵卻自動彈出一行標記:“檢測到逆向香儀軌運行,目標:汙染本源,重塑香魂。”淡金色邊框高亮著一段殘碼:“xh07·心火未熄”。
他未再言,指尖輕撫香囊。翡翠溫潤,裂口處憶燼蘭的花粉仍在緩慢析出,與殘血交融,形成一縷極細微的香霧,纏繞指間。這香霧不再用於護魂,而是悄然滲入地麵晶麵,探測地脈流向。
婉清忽然輕顫。她仍昏迷,但袖中香灰自發流動,在皮膚表麵凝成兩個極淡的字——“心火”。字成即散,如煙消霧散,未被任何人察覺。
蕭寒睜眼,瞳孔微縮。他察覺到體內雷力的異常:每一次跳動,竟與水晶球的脈動隱隱同步。掌心血痕未愈,雷血滴落,卻未被地麵吸收,反而懸浮半寸,如被無形之力牽引。他欲抬手,卻被洛塵目光製止。
“彆動。”洛塵低語,指尖符文輕點地麵,將“暖玉生煙”的基礎香霧再度釋放。香霧如薄紗,覆於婉清與蕭寒周身,柔和寒氣與雷躁。兩人氣息漸穩,但眉心皆浮現極淡黑紋,似被無形之力侵蝕。
水晶球忽然一震。
倒爐紋驟然明亮,灰焰暴漲,九柱香火同時噴湧出濃稠黑煙,彙入球體。一股精神威壓如潮水般擴散,直逼三人神識。婉清眉心冰蓮印記劇烈顫動,寒氣失控,自指尖溢出,凝成細小冰錐;蕭寒雷弧暴走,紫電在周身亂竄,擊打晶麵,發出刺耳鳴響。
洛塵不動。
他將香囊按得更深,符文在掌心燃燒,釋放出最後一道定神香氛。香霧如網,將兩人靈力重新收束。他抬頭,凝視水晶球,目光冷如寒淵。
“你調的是香,還是魂?”他低語,聲音輕如耳語,卻穿透威壓,“你抽取本源,逆轉香道,隻為重塑一個被腐化的‘香魂’?”
係統未回應,但界麵中,那行殘碼“xh07·心火未熄”忽然閃爍了一下。
他緩緩起身,香囊懸於腰側,指尖符文隱現金芒。琉璃瞳倒映著水晶球的律動,腦中推演無數香方組合。他需要一種香水,能打斷這逆向儀軌,能撕裂那層倒爐紋的封鎖,能——毀掉這顆邪惡核心的“爐”。
但此刻,不能動。
他尚不知這空間的真正規則,不知水晶球與地脈的連接節點,更不知那“心火”二字,究竟是警告,還是鑰匙。
他隻知,若貿然出手,三人將再被卷入漩渦,甚至神魂俱滅。
於是他靜立,如白蓮生於汙沼,外表溫潤,內裡鋒芒暗藏。香霧在他周身緩緩流轉,與地麵晶麵的脈動悄然同步。他在等,在觀察,在計算第一擊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