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香霧在池水上空凝聚，尚未散開，洛塵指尖的淡金符文已劃破空氣。他一聲未發，隻將左手向後一揚，香囊微震，三道不同色澤的煙流如活物般竄出——青灰、深褐、赤紅，層層疊壓，瞬間取代了原先的紫黑。
“開始。”
十名弟子立刻進入狀態，右翼那組反應最快，香粉傾倒，琉璃火焰騰起半尺。中軍卻有兩人動作僵了一瞬，鼻尖微顫，似被某種氣息擾亂。他們誤判為警戒信號，提前引燃香雷，轟然爆響中電弧橫掃，側翼三人被掀翻在地，香陣未成反亂。
洛塵身形未動，右手五指張開，掌心朝下壓落。殘餘香氣回旋如繩，被儘數收束於指尖，凝成一滴墨色液珠，墜入香囊空間。他躍至場心，聲音沉穩：“不是你們錯了節奏，是氣味在騙你們。”
眾人抬頭，神色驚疑。
“剛才那三道煙，是我用‘惑息術’調出的假訊號。”他抬手，指尖燃起一縷極細的琉璃火，“真正的戰局裡，敵人不會按我們的香譜出招。他們會模仿，會偽造，甚至讓你們以為聞到了熟悉的信號——然後，在你最鬆懈的時候發動。”
他說完，轉身走向共鳴池。池水仍泛著前次演練殘留的漣漪，他蹲身伸手，指尖符文輕點水麵。一道斷裂的靈力紋路浮現出來，位於左翼陣眼第三節點處。
“這裡斷了。”他說，“調香陷阱沒觸發，是因為靈脈接續中斷。換位！左右兩翼交換站位，重新布陣。”
弟子們迅速行動，腳步踏出整齊震音。婉清立於高台，冰魄劍仍未出鞘，但掌心寒氣已滲入石磚，沿著新陣型的軌跡悄然鋪展。蕭寒坐在石柱上，雷紋葫蘆橫握手中，低頻雷鳴每隔七息響一次，與地麵寒氣同步共振。
第二次模擬開始。
這一次，香霧未出，先有一陣極細微的震動自地下傳來——是婉清以劍引脈，釋放節拍。弟子們屏息凝神，感知體內靈流隨震波起伏。當第七道震波抵達時，十人同時點燃香粉，香氣交織成網，穩穩撐起壓製場域。
洛塵站在池邊，瞳孔微轉琉璃色，識海中係統界麵閃現【閉環完成：第一次】的提示。他未露喜色，反而皺眉。
“太慢。”他說，“從感知到響應，遲了零點三息。在真實戰場上，這足以讓敵人突破防線。”
他取出一枚晶石，投入池心。水麵漣漪驟變，節奏加快近倍。與此同時，香囊再震，三種濃度不同的香霧同時彌漫——這一次沒有顏色提示，隻有氣味層次的變化。
第三次模擬啟動。
香霧初散，蕭寒的雷核率先引爆，紫色電弧在空中劃出弧線，與婉清釋放的寒氣相撞，激起一圈霜雷之氣。可兩者疊加過早，壓縮了香霧擴散的時間窗口，後排弟子尚未調整呼吸，信號已過。
眼看陣型即將崩潰，洛塵一步跨至池畔，香囊傾斜，三滴凝香液墜入水中。池麵頓時泛起七重逆向漣漪，香息擴散節奏被強行拉緩。他傳音全場：“變陣七星步，香隨心跳走！”
弟子們猛然醒悟，立即調整呼吸頻率，使體內靈流與外界震動共振。一人帶頭，九人緊隨，香粉在極限時刻傾倒，琉璃火焰衝天而起，雷香交彙成網，終將場域完整構建。
全場靜了一瞬。
隨後，有人喘息著坐下，有人扶住膝蓋，臉上卻浮現出釋然笑意。那名曾在右翼帶隊的年輕弟子抬起頭，望向洛塵，眼中已有戰意。
洛塵收回目光，指尖符文緩緩消散。他從香囊中取出一枚淨心香，輕輕點燃。清香嫋嫋升起，不濃烈，卻讓人頭腦清明。
“有人問，若敵人不用香霧示警，我們怎麼辦？”他看向人群，“我的答案是——那就用鼻子去聽，用心去嗅。真正的戰場從不按圖索驥，但你們今天能在一次失敗中修正七次，就說明一件事。”
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你們已經學會用鼻子戰鬥。”
話音落下，婉清悄然走下高台，立於他身側。冰魄劍輕震，一道清冽劍鳴劃破沉悶空氣。蕭寒也從石柱躍下，舉起雷紋葫蘆，低鳴應和。三人氣息微合，香、雷、寒三勢隱隱交融，場中殘留的焦痕邊緣，竟泛起點點嫩綠。
新芽破土而出，生長速度遠超常理。
洛塵低頭看了一眼，未多言。他知道，這是係統加速生長功能在無意識間顯現的痕跡。他抬起手，將最後一滴凝香液抹在香囊表麵，低聲下令：“準備第四輪。”
“還要繼續？”有人忍不住開口。
“這不是訓練。”洛塵望著遠方天際逐漸聚攏的陰雲，“這是預演。我們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來，但我知道——他們一定會來。”
他轉身麵向演武場，指尖再次浮現淡金符文。香囊微光流轉，新的香霧正在醞釀。
婉清默默退至高台，冰晶麵紗下，唇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她袖中藏著一小撮香灰，是昨夜月圓時悄悄收集的，此刻正貼著腕脈，溫熱如生。
蕭寒靠回石柱，雷紋葫蘆安靜擱在膝上。他盯著洛塵的背影，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不隻是模仿香術呢？”
洛塵停下動作。
“什麼意思？”
“如果他們也在用同樣的方式，反過來研究我們的節奏……”蕭寒緩緩抬頭，“甚至，已經在某個地方，排演過這場戰爭？”
洛塵沉默片刻，抬手掐訣，香霧驟然凝滯於半空。
他轉過身，紫眸深處琉璃光流轉，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笑。
“那就讓他們看。”他說，“讓他們看得越清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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