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符在掌心燃起的青焰尚未熄滅,洛塵指尖一壓,火光驟然收斂,化作一縷細煙鑽入香囊縫隙。他沒有收回手,而是將五枚暗格逐一閉合,機關香鳶翅膜微顫,隨即徹底靜止。
“通知其餘四人,原地蟄伏,不得現身。”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刃切過夜風,“彙合時間推遲,等我新令。”
那名弟子低頭應是,身影迅速退入林中,腳步輕得幾乎不驚動一片落葉。高崖之上,隻剩洛塵與青鸞對峙著遠處黑水塢的沉寂。
青鸞從殘爐邊緣躍下,羽翼未展,隻用爪尖輕輕敲了敲香囊表麵。一道極淡的綠芒滲入材質深處,如同活物般遊走一圈後隱沒。
“你剛才燒掉的不隻是命令。”她開口,語調如冷泉滴石,“那是唯一能追溯到你的通訊路徑。若有人監聽,此刻已知你在北穀廢哨。”
洛塵不動聲色,目光仍鎖在黑水塢石牆方向。那道灰袍人影早已消失,可三指斜切喉間的動作卻在他腦海中清晰重演——聯盟廢棄三十年的死訊暗號,不該出現在這裡,更不該由一個身份不明者打出。
“東礦洞外的屍體呢?”他問。
青鸞雙翼微張,灑出一片光塵,映出三具模糊輪廓:脖頸撕裂,皮肉翻卷,齒痕深陷至骨。並非法器所致,也不是尋常妖獸撕咬。那些牙印排列有序,帶著某種刻意的精準。
“腐髓香殘留。”青鸞低聲道,“極淡,混在泥土裡,若非係統嗅覺強化,幾乎無法察覺。這種香不會直接傷人,但它能讓神識遲鈍,讓感知扭曲……最適合用來誘捕自以為隱蔽的探子。”
洛塵眸光微凝。
他們本以為假訊成功擾亂敵營,實則對方可能早已看穿滲透路線,甚至順著氣息反向追蹤,設下層層埋伏。糧倉焚毀、命令錯亂,皆為誘餌;而真正的殺機,藏在看似鬆懈的黑水塢內。
他緩緩抬起左手,五指虛握,神識順著他先前布下的香息脈絡延伸出去。匿形香的氣息仍在密林各處穩定存在,五名弟子均已歸位,心跳平穩,呼吸節律符合訓練要求。但有一處波動異常——第三名弟子所在位置,空氣中有輕微紊亂,像是有風逆流拂過。
“香鳶還能飛嗎?”
“最後一架在待命。”青鸞答,“但若靠近黑水塢上空,可能會觸發隱藏陣眼。那裡不是普通的防禦體係,而是以活人氣機為引的‘噬靈網’,一旦偵測到外來氣息波動超過閾值,便會自動激活。”
洛塵沉默片刻,取出玉管中尚未編號的那一支,輕輕旋開蓋口。一股極細微的霧氣逸出,在月光下泛著銀暈般的光澤。
“靜魂露加了半滴。”他說,“足夠壓製心神躁動,卻不至於讓人反應遲緩。若他們被迫行動,這管香能在關鍵時刻穩住神識。”
青鸞盯著他手腕動作:“你準備親自進去?”
“不急。”他將玉管重新封好,插入香囊側扣,“先確認一件事。”
他並指成訣,指尖浮現出淡金色符文,輕輕點在香鳶尾部機關樞紐處。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鳴響起,香鳶雙翅緩緩展開,卻沒有立刻起飛,而是貼地滑行一段距離,隨後借著坡勢悄然升空。
它飛行軌跡極低,緊貼斷牆陰影移動,避開所有可能存在的偵測節點。鏡頭回傳的畫麵中,黑水塢內部結構逐漸清晰:中央供能樞紐依舊運轉,四周卻不見守衛輪巡。僅有幾具傀儡靜立角落,關節處鏽跡斑斑,顯然已停用多時。
但這平靜太過刻意。
洛塵眉峰微蹙。按照常理,即便混亂初起,核心據點也應保留至少三成戰力戒備。可如今不僅無人巡邏,連警戒符陣都處於半休眠狀態,仿佛故意留出破綻,等著獵物踏入。
香鳶繼續前行,掠過一處廢棄倉庫時,地麵忽然泛起一絲異樣反光。洛塵瞳孔微縮,立刻放大畫麵——那是血跡乾涸後的油膜狀殘留,呈放射狀擴散,中心位置有一小片焦黑印記。
“雷火灼燒痕跡。”青鸞低語,“不是戰鬥留下,而是用來掩蓋什麼。有人想讓人以為這裡發生過衝突,實則……真正的屍體可能根本不在東礦洞。”
洛塵指尖輕叩香囊,思緒飛轉。
三具屍體出現的時間,恰逢假訊傳播最廣之際;死狀慘烈,足以動搖軍心;而傳遞消息的方式又是早已廢棄的死訊手勢——這一切都在引導他做出判斷:計劃泄露,敵人反撲,必須立即調整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