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從發梢滑落,洛塵睜眼。
他抬手拂去臉上薄灰,指尖觸到香囊表麵微涼。地下掩體的土壁還帶著凝香膠的濕氣,陳岩正撐著坑沿起身,動作緩慢。丙靠在側壁,左手握緊冰鈴,右臂仍垂著,沒用力。
洛塵站起,掀開覆頂的沙層。陽光刺下來,照在六具倒地的灰袍人身上。四具是香泥傀儡,靈息波動與死者一致,外人看不出差彆。風卷起一縷黑煙,那是偽靈訊香殘留的氣息,還在緩緩釋放假情報。
“他們已經收到了。”洛塵說。
陳岩爬出坑,喘了口氣,“接下來呢?等他們調動人手?”
“不。”洛塵從香囊取出一枚玉簡,“等我們派人進去。”
丙皺眉,“你說過不能強攻。”
“不是強攻。”洛塵將玉簡攤開,一道光紋浮起,映出廢棄洞府的方位,“是查。誰在煉香,煉了多少,陣法是否啟動。這些必須親眼確認。”
陳岩盯著地圖,“派誰去?就我們三個?”
“不是我們。”洛塵搖頭,“是彆人。”
他話音落下,遠處沙丘後走出三人。皆穿灰褐鬥篷,身形瘦削,腳步輕穩。領頭那人摘下兜帽,臉上有道舊疤,從耳根劃至下巴。
“斥候隊到了。”洛塵說。
丙眯眼,“你早叫人了?”
“從設伏前就開始傳信。”洛塵走向三人,“你們是第三營的老兵,地形追蹤都熟。我要你們去這個地方。”他指向玉簡上的紅點,“廢棄洞府,西北入口。不許進深處,隻在外圍查動靜。”
疤臉隊長點頭,“看爐火,聽人聲,記路線。”
“對。”洛塵從香囊取出三枚暗色香囊,一一遞出,“戴上這個。裡麵有空蟬露和影苔粉,能壓住你們的靈息。靠近據點時,彆說話,彆碰任何陣紋。”
他又拿出兩個小瓶,“這是瞬影霧,遇險時灑出,能遮三息視線。這是靜心引,路過預警陣時含一滴,可避神識掃描。”
隊長接過瓶子,塞進內袋。
洛塵看著他,“記住,隻查不動。若發現穢香已在燃燒,立刻撤。若有人守陣,繞開。不到萬不得已,彆碰核心。”
“明白。”隊長重新戴帽,“何時出發?”
洛塵抬頭看天。雲層低垂,風向偏南,沙塵未起。
“兩個時辰後。”他說,“風暴前最安靜的時候。那時光影模糊,適合潛行。”
陳岩低聲問:“為什麼不現在走?”
“風太亂。”洛塵回答,“現在走,腳印留不下半個時辰就會被蓋住。他們若派人巡查,踩錯位置,就會觸發地麵警戒。等風勢穩定,沙流成線,才能踩著舊痕走,不留新跡。”
丙靠著冰鈴站直,“你連沙子的走勢都算好了?”
“不算好,就會死人。”洛塵收起玉簡,“你們的任務是活著回來。帶回消息,不是送命。”
三人沉默點頭。
洛塵轉向隊長,“我還會用香脈共鳴鏈鎖住你們。每人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這張香符上。”
他掌心浮現一張薄如蟬翼的符紙。三人依次劃破指尖,血珠落下,符紙微微發亮,分成三片碎屑,各自融入他們衣襟內側的香牌中。
“隻要香牌不碎,我能感覺到你們還在。”洛塵說,“如果斷了聯係,我會知道。”
隊長按住胸口,“那我們該怎麼報信?”
“三種方式。”洛塵說,“順利回來,路上點燃青焰信香。若被困但能脫身,敲岩石三下,停兩息,再敲兩下。若動不了,捏碎香牌,我會立刻感應到。”
陳岩抱著空葫蘆,“萬一他們搜身?”
“香牌在衣內,貼肉藏。”洛塵說,“除非剝衣,否則不會被發現。而且它無靈光,非法寶,普通探查術掃不出來。”
隊長將鬥篷拉緊,“那就沒彆的問題了。”
洛塵看著他,“最後一句:不要貪近路。寧可多繞半裡,也不要踩生地。那個洞府周圍,可能埋著死陣。”
“記住了。”
四人不再多言。洛塵帶他們走到營地邊緣,一處沙丘背風處。這裡視野開闊,能看清來路。
“去吧。”他說。
三人低頭,鬥篷裹緊,身影一晃,已融入黃沙。步伐極輕,每一步都踩在舊腳印的陰影裡,漸漸遠去。
陳岩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沙脊後,“希望他們能帶回有用的東西。”
丙坐在沙地上,冰鈴橫放膝頭,“你給他們的時間太短。七日之限,現在已經過去三天。再拖下去,對方可能提前動手。”
“我知道。”洛塵盤坐下來,手搭在香囊上,“但他們需要時間準備。穢香不是普通合香,要引幽冥濁氣入爐,需月相、風向、地脈三合。明天子時是最佳點燃時機。在此之前,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那你為什麼還要派人去?”
“因為計劃會變。”洛塵閉眼,“有人死了,他們會警覺。也許會提前,也許會換地方。我們必須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陳岩坐下,靠在沙丘上,“你一直在算。算風,算人,算時間。可人心最難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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