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外那隻手緩緩推開井蓋,暗紅色的指甲在昏光下泛著冷意。那人低頭望著他們,嘴角揚起一絲輕笑。
“你們帶出來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斥候握緊了最後那顆火種丸,指節發白。疤臉隊長橫刀擋在他身前,左臂青灰之色已蔓延至肩頭,靈力運轉滯澀不堪。另一名隊員靠牆半跪,左手勉強撐地,右臂徹底失去知覺,短匕早已脫手。
沒有人說話。
風從井口灌入,卷著灰燼掃過鐵柵欄,落在三人腳邊。
斥候閉了閉眼,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懷中的青銅片。冰涼的金屬微微震顫,表麵光紋閃了一下,隨即恢複黯淡。他不知道洛塵能不能收到這道波動,但他必須試。
疤臉隊長低聲道:“還能撐多久?”
“信物剛動過一次。”斥候聲音沙啞,“香引沒斷,他一定會來。”
“還有多久?”另一名隊員咬著牙問。
斥候沒答。他靠在牆上,耳朵還在嗡鳴,聽不清自己心跳。可他知道,時間不多了。
井口上的敵人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站著,仿佛在等什麼。風吹動他的衣角,卻沒有帶來一絲活氣。
疤臉隊長緩緩坐下,背靠著濕牆。他把刀橫放在膝上,右手搭在刀柄,左手按住左肩傷口。血已經止不住,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積成一小灘。
“輪流閉眼。”他說,“我守第一輪。”
斥候搖頭:“我不累。”
“你耳聾了,反應會慢。”疤臉隊長看了他一眼,“等他們來了,你還得帶路。”
斥候沒再爭。他靠牆坐著,手指仍攥著青銅片。另一名隊員把情報絹布塞進內袋,用牙齒撕下衣角纏住左手手腕,防止失力時鬆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
井口外的人影始終未動,像一尊石像立在那裡。風偶爾吹下幾片灰,落在鐵柵欄上,發出細微聲響。
疤臉隊長睜著眼,盯著上方。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像在拉扯肺腑。左臂的麻木感不斷擴散,連帶半邊身子開始發僵。
半個時辰前,他還帶著兩人從通風口爬出,一路躲避陰索與毒香。現在,他們被困在這條死路上,進不得,退不能。
他忽然想起洛塵說過的一句話:“隻要香灰未冷,信香未斷,我就一定會來。”
那時候他覺得這話太玄,現在卻成了唯一的念想。
“你說……他真能來嗎?”另一名隊員低聲問。
疤臉隊長沒回頭:“他會來。”
“可要是來不了呢?”
“那就死在這裡。”疤臉隊長聲音很輕,“但東西不能丟。”
斥候睜開眼,目光落在青銅片上。它又震了一下,比剛才更清晰。他猛地抬頭,看向井口方向。
風裡有味道。
極淡,幾乎被腐心蘭燼粉的腥甜掩蓋,可他還是聞到了——一股清冽的氣息,像是晨露沾濕草葉的味道。
那是疾風履霧香的前調。
他喉嚨發緊,強行壓下激動,閉眼凝神。風從井口斜吹進來,帶著地麵的氣息。那縷清香隨氣流下沉,斷斷續續,卻真實存在。
“他們來了。”他開口,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的。
疤臉隊長立刻抬頭:“多遠?”
“三裡左右。”斥候盯著井口,“最多半柱香。”
另一名隊員猛地挺直身體,儘管左手幾乎無法抬起,他還是把手伸向腰間香器。那是洛塵給的最後手段——一旦啟動,會引爆體內殘餘靈力,造成短暫震蕩,足夠拖延片刻。
“彆急。”疤臉隊長攔住他,“等他們靠近再動手,彆浪費機會。”
斥候靠牆坐著,手心全是汗。他不敢再碰青銅片,怕乾擾信號。他隻是一遍遍回憶那股香氣的節奏——每隔七息出現一次,像是有人在穩定前行。
洛塵不會亂走。他會沿著礦脈穿行,避開主道,留下香引標記。每一瓶香水都有獨特的揮發頻率,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
疾風履霧香每七息釋放一道前調,持續兩個時辰不散。
風裡的味道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