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周容與沉默了片刻,嗓音沙啞:“舒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你又裝神弄鬼什麼?”聞舒窈笑了一聲。
周容與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出——從北海初見周譯的驚愕,到那份難以抑製的懷疑,再到派李秘書趕赴臨城縣調查,直至剛剛確認真相。
電話裡,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吸聲,聽上去氣息仿佛要斷開。
“舒窈?舒窈……”周容與急切地喚。
終於,電話那端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哽咽與顫抖:“你是說……我兒子,還活著,是嗎?”
“是的。”周容與聲音低沉,他想到周譯,說:“他很好,很好……”
這一刻,電話裡忽然安靜了幾秒,隨即,聞舒窈哽咽出聲,淚水一瞬間決堤而下。
“我就知道!”她幾乎喊出來,帶著撕裂感,“我就說過,我聽到他哭了……可你們都沒人信我!都沒人信我啊!”
那聲音,像是二十四年壓抑與委屈一齊爆發,撕心裂肺,帶著母親的執拗與心碎。
她仿佛回到那場暴雨的夏天,血泊與痛苦中,她明明清清楚楚聽到過嬰兒的啼哭。
可所有人都說,那是幻覺。她被迫接受了“死胎”的事實,把那一聲哭喊深埋在心底,日日夜夜夢魘相隨。
如今,她終於得到證明。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手裡的話筒幾乎要被捏碎。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心情——欣喜、悲愴、憤恨、釋懷,全都交織在一起。
“周容與,你跟我說說……”電話那頭,聞舒窈的聲音顫抖,像是用儘了力氣才擠出來,“說說我兒子,他……他長什麼樣子,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過委屈?”
短短幾句話,尾音已帶著哭聲。
周容與喉結滾動,聲音低沉:“他長得像我,很俊朗。”說到這,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自豪,“他很有出息,考上了清華。”
他為兒子驕傲,可心口卻酸澀難當。自己未曾參與過兒子的成長,驕傲裡都帶著一絲失落。
“他……結婚了。”周容與的聲音放輕,“娶的就是許家的外孫女,許茹的女兒,還生了一對龍鳳胎。”
沉默良久,聞舒窈哽咽開口:“我在倫敦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
周容與閉了閉眼,低聲應道:“那時候還沒確定,我不敢告訴你,怕是一場空歡喜。”
聞舒窈猛地吸了口氣,帶著幾分急切的哭聲:“可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還能去找許荊……我能跟他要我孫子孫女的照片!哪怕隻看一眼……”
她聲音已經哽咽得不像話,抱著電話,恨不得順著電流去到另一端。
“我兒子多高啊?他穿什麼尺碼的衣服?還有我兒媳婦,他們都喜歡什麼?”
她像是怕錯過什麼似的,急切地連珠炮似的追問,“還有我孫子孫女,他們現在還沒斷奶吧?在喝什麼牌子的奶粉?周容與,你都去給我問清楚!問清楚!”
電話那端,她幾乎是帶著哭喊的語氣。
二十四年的空白,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母親最本能的渴望——她要知道兒子過得好不好,她要用儘力氣,把失去的歲月一點點補回來。
周容與緊握著話筒,喉頭哽得發緊,低聲應道:“好……我都去問,我一定都給你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