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譯從屋內走出來,臉上寫滿了無奈。他的襯衫上還沾著幾滴藍色的顏料,顯然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
“我就說了他倆幾句,這就委屈上了。”他苦笑著搖頭,伸手把林知微沉重的行李箱接過來。
語氣中夾雜著一點兒調侃:“一會兒你進臥室看看,你閨女和你兒子的‘藝術傑作’,保準能把你嚇一跳。”
安安卻哪裡肯饒,依舊緊緊抱著林知微的大腿不撒手,小臉還時不時往媽媽身上蹭兩下,帶著淚痕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嘴裡仍在斷斷續續地小聲控訴:“壞爸爸……壞……”
南南沒有姐姐那般聲勢浩大,卻也悄悄躲在林知微身後,手裡攥著媽媽衣角,小眼神偷偷往周譯那邊瞄,帶著點心虛和不安。
林知微看著兩個孩子這一副“可憐模樣”,心裡又好笑又心疼。
她沒辦法,隻得放下手提包,彎腰一手抱起還在抽抽噎噎的安安,另一手把局促不安的南南也攬到懷裡,姐弟倆一左一右掛在她身上。
“來,讓媽媽看看,你倆到底乾了什麼好事?”
才走進臥室,林知微就愣在了門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的景象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原本白色的牆麵,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幅巨大的“抽象畫”。
紅色、藍色、黃色、綠色,各種顏色在牆上肆意揮灑著,有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塗抹,有的地方是細細的線條,還有的地方是不規則的斑點。
整麵牆看起來就像是被彩虹炸彈轟炸過一樣,五顏六色,令人眼花繚亂。
林知微蹲下身仔細一看,牆根處還有幾道用手指蘸顏料畫出來的痕跡,歪歪扭扭,像是“創作”時的隨意塗抹。
而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清晰的紅色小手印,五個手指的輪廓完整,赫然印在牆上。
林知微忍不住抬眼看懷裡的南南,再看他小手上還沒來得及洗乾淨的紅色顏料,答案呼之欲出——這就是他留在牆上的“簽名”。
“這些都是你倆乾的?”林知微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周譯抱著胳膊倚在門框上,見狀忍不住歎了一聲:“還不止呢。攸寧的房間牆上也有,要不是我發現得快,爸媽那間怕是也難逃一劫。”
他搖頭苦笑,繼續說道:“我當時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小家夥的破壞力簡直驚人。你看看地板上,”他指了指腳下,“到處都是顏料的痕跡,我剛才已經擦了一遍,但還是有很多地方擦不乾淨。”
“阿姨呢?”林知微疑惑地問道。
“趙姐昨天家裡有急事,臨時請假回去了,可能得過幾天才回來。”
周譯耐心解釋,“謝姐剛才在院子裡洗衣服,就這麼一會兒沒看著,等我回來一看,屋子已經成這個樣子了。”
南南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禍,正緊張地揪著林知微的衣角,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時不時偷偷抬眼,怯生生地瞄一眼媽媽的神色,隨即又趕緊低下頭,活像一隻做錯事的小兔子。
安安卻截然不同。她小嘴巴撅得老高,眼睛裡還閃著淚光,卻分明透出一種理直氣壯的倔強。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帶著委屈與不滿,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是誰教你們在牆麵上亂畫的?”林知微放下心中的無奈,決定先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的語氣儘量保持平靜,不想嚇到孩子們。
“奶奶。”安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林知微聽了這話,眉頭微微皺起:“奶奶是教你們畫畫,但沒說讓你們往牆上畫啊。奶奶教你們的是在紙上畫畫,不是在牆上。”
正在這時,南南小聲嘀咕了一句:“外國……塗鴉。”他一邊說,一邊用小手做著塗抹的動作。
周譯這下算是明白了,忍不住扶額,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國外是有塗鴉,那是在公共牆麵上畫的藝術,叫街頭塗鴉。可咱家牆壁可不是拿來讓你們練手的。”
安安聽了爸爸的解釋,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仿佛找到了新的解決方案:“那,外麵畫畫,行嗎?”
周譯和林知微聽了這話,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不行!”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恐。開什麼玩笑,這丫頭還想跑到外麵去畫牆!
周譯趕緊補充:“外麵的牆是大家的,不能亂畫。那樣是不對的,會被警察叔叔批評的。”
林知微也連忙接上:“對,那樣是不文明的行為。”
前段時間,他倆在認顏色的時候,聞舒窈說,可以讓他們嘗試塗鴉。
這年齡的孩子,所謂塗鴉並不是繪畫,而是通過胡亂塗抹來鍛煉手眼協調、色彩感知和創造力。
隻是沒想到,這倆小家夥會把“塗鴉”的戰場搬到家裡牆壁上來。
林知微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她蹲下身子,與兩個孩子保持同一高度,語氣溫和耐心:“安安,南南,奶奶說的塗鴉,是在紙上畫,不是牆上。屋裡的牆不是用來畫畫的。”
安安似乎還是有些不服氣:“我想畫大大的花。”
南南也點點頭,附和道:“大大的。”
看著兩個小家夥一本正經的模樣,周譯心裡的氣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怎麼能真怪他們呢?他伸手揉了揉南南毛茸茸的小腦袋,笑著說:“行啊,那下次爸爸給你們買大大的畫紙,你們想畫多大就畫多大。但是要記住,隻能在紙上畫,不能在牆上畫,知道了嗎?”
安安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知道了。”
南南也跟著點頭:“知道。”
林知微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把兩個孩子摟在懷裡,心裡又氣又好笑。
她環顧四周,看著那麵被徹底“改造”的牆,心裡無奈,卻也忍不住失笑。
這大概就是養育孩子的家庭必須經曆的“成長的煩惱”吧。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這樣哭笑不得的時刻,但這些色彩斑斕的“痕跡”,不也正是他們一家人共同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