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荊休息了兩天,熟悉著久違的鄉音,品嘗著妹妹精心準備的家常菜,那顆漂泊了多年的心,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然而,總有一處地方,是他心中繞不開的牽掛。最終,他還是向許茹開口,要了許家老宅的鑰匙。
許茹從抽屜裡找出一串鑰匙,遞給他時欲言又止:“哥,宅子雖然還回來了,我跟寧遠也稍微收拾了一下,但是……”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悵然:“你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除了父親那些藏書和一些搬不動的舊家具,其他的東西……基本都沒了。”
“那些藏書能保下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許茹繼續說,語氣裡充滿了後怕。
“多虧了寧遠當時機警,我們倆趕在最亂的時候,連夜雇了板車,把那些書都提前搬了出來,算是……算是保住了父親一輩子的心血。要不然……”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大家都明白。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多少珍貴的古籍、字畫、器物,都化為了灰燼。
“二妹,寧遠,謝謝你們。”許荊聲音有些哽咽。
“舅舅,我們陪您去吧。”林知微站起來,“我也很久沒去老宅了。”
“我也去,我也去!”悠悠立刻舉手響應,“去年秋天光顧著去摘柿子了,都沒好好看看房子裡麵是什麼樣。”
於是,許荊便在兩個外甥女,以及林寧遠和周譯的陪同下,一起去了那座位於北海公園附近,承載了許家幾代人記憶的老宅。
胡同很窄,兩旁的牆壁斑駁陳舊,偶爾能看到幾個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
“就是這裡了。”許荊在一扇朱紅色的大門前停下。
門上的漆已經剝落了大半,銅門環鏽跡斑斑,但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氣派。
許荊用鑰匙打開門,“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
這是一座標準的三進四合院,在城裡,也算是難得的大宅子了。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麵巨大的影壁牆。
牆麵已經被一層粗糙的白灰草草地塗抹過了,但在那層白灰之下,仔細看,還是能隱約分辨出下麵有精美雕刻的痕跡。
“我記得這裡。”林知微走上前,伸出手,用指尖輕輕地撫摸著那凹凸不平的牆麵,“原來……原來這裡是一整幅荷花的浮雕,特彆精美。”
“沒錯。”許荊的聲音有些顫抖,“那荷花還是你外祖父親手刻的。他年輕時跟一位石匠師傅學過幾年,這麵影壁是他親自設計、親自動手完成的。”
可現在,荷花不見了,隻剩下牆麵上隱約的凹凸。
穿過影壁,是第一進院子。院子不大,兩邊是廂房,正對著的,是當年用來會客的正房。房子的主體結構還在,隻是門窗都已破敗不堪。
第二進的院子要開闊許多,這裡的景致也曾是整個宅院最精妙的地方。
院中設計了連廊和水係,雖然水池早已乾涸,假山也有些坍塌,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設計巧思。
院子的東南角,兩棵高大的柿子樹依然枝繁葉茂,遒勁的枝乾向著天空伸展,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這柿子樹還活著呢!”悠悠興奮地指著那兩棵樹,“去年秋天,我們一起來摘過柿子呢,結的果子又大又甜!”
許荊走到樹下,抬頭看著茂密的枝葉:“這兩棵樹是我小時候種的,沒想到現在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