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一聲爆喝,比賽開始。
老蓋文那邊,兩個赤著上身、渾身肌肉疙瘩的漢子猛地繃緊了套在身上的皮索。
他們是鎮上最壯的勞力,是老蓋文的兩個兒子,此刻正充當著“牛”的角色。
兩人青筋暴起,腳深深地陷進泥裡,每一步都像在跟大地拔河。
沉重的舊式重犁在他們身後,由老蓋文親自把著。
他經驗老到,知道開場必須拿出拚命的架勢,先聲奪人。
“走!”
老蓋文嘶吼著,手死死壓住犁把。
那傳家寶一樣的鐵犁頭,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地啃進新翻的土地。
“噗——”
泥土被暴力地撕開,巨大的阻力讓兩個漢子的身形猛地一頓。
拉犁的皮索繃得像鐵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蓋文的兩個兒子臉憋得紫紅,牙關咬碎,低著頭,每一步都在泥地裡留下一個深坑。
汗水從他們古銅色的皮膚上滾落,砸進泥土,瞬間不見。
整個場麵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
人的嘶吼,沉重的喘息,還有泥土被硬生生翻開的悶響,交織成一幅鎮民們最熟悉的耕作畫麵。
圍觀的人,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農,都下意識地點頭。
“這才叫耕地嘛,要的就是這股子勁!”
“看看那犁溝的深度,土裡的蟲卵全得給它翻上來曬死。”
“蓋文大叔家的這把力氣,整個黑岩鎮找不出第二家。”
議論聲沒持續多久。
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釘在了另一條賽道上。
蓋文家那邊像是在打一場仗,每寸土地都要用命去拚。
可湯姆這邊,安靜得有些詭異。
沒有震天的吼聲,沒有肌肉的顫抖,更沒有拚儘全力的掙紮。
湯姆扶著那把造型奇怪的新犁,走在後麵。
而在他身前拉犁的,不是什麼壯漢,隻是一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身上也套著挽具,但步伐輕快,幾乎看不出用了多少力氣。
那把看起來像玩具的曲轅犁,入土的角度異常巧妙。
它沒有像重犁那樣一頭紮進地裡,而是平滑地切入,犁鏵過處,黑色的土浪自動向一側翻去,帶著之前埋下的腐殖質,散發出潮濕的氣息。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嘩啦啦”的聲音,像小溪流水,甚至有些好聽。
湯姆本來還緊張地雙手緊握犁把,可很快就發現,這玩意兒根本不需要用力氣。
犁身好像自己長了腿,他需要做的,僅僅是跟著前麵的少年,偶爾搭把手,彆讓它跑偏。
剛才還一臉凝重的湯姆,表情從驚訝轉為愕然,最後,他甚至有閒心直起腰,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太輕鬆了,輕鬆得像是在自家後院散步。
全場,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微張開,看著眼前這顛覆他們常識的一幕。
這也叫耕地?
他們腦子裡的農活,是和土地玩命,是用汗水和血肉去換糧食。
可眼前這個,簡直像是在玩!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比強烈到離譜,以至於人們的大腦一時間處理不了這麼多信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時間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流逝。
當老蓋文和他兩個兒子揮汗如雨,氣喘如牛,拚死拚活才犁了不到四分之一地時。
另一邊,湯姆和那個瘦弱少年,已經走到了地頭。
隻見少年輕鬆地轉了個身,幾乎是原地掉頭,曲轅犁因為犁身短,轉向異常靈活。
湯姆扶著犁,對準旁邊另一條壟線,又開始往回走了。
第一趟...
犁完了?
而且已經開始犁第二趟了!
人群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壓抑了半天的震驚,在這一刻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