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頓男爵的血,尚未在冰冷的土地上完全凝固。
那股溫熱的腥氣混雜著遠方飄來的焦臭,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籠罩在所有聯軍高級將領的心頭。
恐懼被強行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壓抑的沉默。
再也無人敢提及那些“魔鬼的妖術”,也無人敢質疑正麵衝鋒的必要性。
奧古斯都公爵用一個頭顱,清晰地劃定了思考的邊界。
“看來,北方的叛軍比我們想象的,要更依賴那些不入流的煉金把戲。”
公爵的聲音再次恢複了那種優雅的平靜,仿佛剛才下令斬殺一名封臣的不是他。
慢條斯理地用絲帕擦拭著長劍,視線掃過一張張噤若寒蟬的臉。
“這種把戲,能炸死幾百人,能炸死幾千人,但能炸死幾萬人嗎?他們的陷阱總有被填滿的時候,他們那些奇怪的武器,也總有耗儘的時候。”
一句話,為昨夜的慘敗找到了一個全新的,且不容反駁的解釋——敵人的勝利隻是僥幸,是小聰明,是無法在絕對的數量麵前奏效的旁門左道。
“是我低估了他們的無恥,高估了他們的勇氣。我以為一次體麵的‘武裝遊行’足以讓他們跪下,現在看來,需要用絕對的力量,碾碎他們那點可憐的幻想。”
公爵收劍入鞘,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酷。
“傳我命令。”
所有將領精神一凜,躬身聽令。
“今日休整。明日清晨,全軍總攻!”
“所有軍團,輪番上陣,形成一道無法阻擋的浪潮,給我壓過去。用人命,也要把那片該死的土地給我填平!”
“另外,”他的聲音變得愈發冰冷,“抽調一千名騎士,並請馬爾主教派出所有戰鬥牧師,組成督戰隊,就在陣後。我不管前麵發生了什麼,天崩地裂也好,惡魔降世也罷……”
他的目光如刀,剮過每一位將領的臉。
“凡後退一步者,無論軍階,立斬不赦!”
……
那個夜晚,對於十五萬聯軍士兵而言,比北境的寒風更加難熬。
先鋒軍團被“天雷”與“地火”瞬間蒸發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巨大的營地中悄然傳開。
伴隨消息的,還有西斯頓男爵人頭落地的血腥劇目。
昨夜的傲慢與喧囂消失得無影無蹤。
營地裡死氣沉沉,士兵們蜷縮在帳篷裡,圍著微弱的火堆,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他們反複擦拭著自己的武器,卻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榮耀,而是在這種機械的動作中,尋求一絲可憐的心理安慰。
“聽說了嗎?衝在最前麵的,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那是什麼武器?難道他們真的會妖術?”
“閉嘴!你想跟西斯頓大人一個下場嗎?”
竊竊私語很快被嚴厲的嗬斥打斷。
營地裡,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騎士正在往來巡邏,冰冷的頭盔縫隙裡,透出不帶任何感情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