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山下那片被爛泥、血汙和絕望浸透的潰敗大營,聯軍真正的王牌,駐紮在雲端之上。
那是阿爾特留斯山脈最高聳、最險峻的幾座山峰之一,終年被雲霧繚繞,凡人的軍隊根本無法攀登。
陡峭的懸崖是天然的城牆,呼嘯的罡風是永不停歇的哨兵。
這裡是金輝獅鷲騎士團的巢穴。
數百隻神駿的獅鷲正靜靜地棲息在巨大的天然岩台上。
它們矯健的獅身覆著金色的鬃毛,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爆發力。
巨大的鷹翼收攏在身側,每一片羽毛都像是用黃金淬煉而成,邊緣閃爍著銳利的光澤。
它們偶爾轉動長著鋒利鷹喙的頭顱,用那雙比頂級黃水晶更純粹、更銳利的眼睛,漠然地俯瞰著下方雲海翻騰的世界。
清越的、穿透力極強的鳴叫聲此起彼伏,在山穀間回蕩,那是它們的語言,一種隻屬於天空主宰者的語言。
它們的騎士,正以同樣高傲的姿態,在岩台上集結。
三百名騎士,每一個都出身於公國最古老的貴族譜係。
他們身上那套量身打造的飛獅紋全身板甲,經過魔法的反複打磨,光潔如鏡,在山巔稀薄的空氣中反射著冰冷的光。
即便是在這寒風刺骨的高處,他們的儀態依舊無可挑剔,挺直的脊背如同插在基座上的雕像,沒有一絲一毫山下敗軍的狼狽。
他們注視著下方翻湧的雲海,那雲層之下,是正在崩潰、自相踐踏的十五萬聯軍。
他們的眼神裡沒有憐憫,隻有一種近乎無聊的鄙夷。
“聽說了嗎?那群在泥地裡打滾的家夥,被一群泥腿子用一些會噴火的鐵管子給打崩了。”
一名年輕的騎士擦拭著自己繪有家族徽章的長槍,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一場鄉下酒館裡的鬥毆。
“不止。”
他身邊的同伴撇了撇嘴,“我還聽說,他們想挖地道,結果被人家連人帶坑一起活埋了。真是把貴族的臉都丟光了。”
“一群蠢貨,居然想用凡人的方式贏得戰爭。戰爭的勝負,什麼時候是由地上的爬蟲決定的?”
這番對話,精準地概括了在場所有獅鷲騎士的心聲。
在他們看來,山下的戰爭,是一場肮臟、愚蠢、充滿了不入流小伎倆的鬨劇。
而他們,是置身事外的觀眾,是等待著上場清理舞台的最後主角。
沉重的、帶有金屬質感的腳步聲響起。
騎士團長安布羅斯·馮·埃爾文,大步走到了隊列前方。
這位戰功赫赫的老牌大貴族,年近六十,但歲月隻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如刀刻般的威嚴,卻沒有消磨掉他半分氣勢。
他身上的甲胄比其他人更加華麗,肩甲上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咆哮獅鷲,金色的披風在山風中獵獵作響。
安布羅斯的目光掃過他手下這群驕傲的年輕人,沒有一句多餘的開場白,聲音像是山巔的寒鐵。
“公爵大人的耐心耗儘了。”
“我們給了地麵上那些蠢貨足夠多的時間,讓他們去結束這場可笑的叛亂。結果,他們用十五萬人的恥辱,換來了公爵的怒火,以及我們出動的理由。”
老騎士的言辭間,充滿了對地麵戰爭失敗者的刻骨鄙夷。
“我剛剛拿到戰報。我不想複述那些愚蠢的細節,簡單來說,一群連劍都不會握的叛軍,用一些上不了台麵的煉金把戲,和比地底耗子更惡心的偷襲手段,讓我們引以為傲的軍團變成了一群沒頭蒼蠅。”
安布羅斯的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冷笑。
“所以,我們的任務很簡單。”
“不是去戰鬥,而是去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