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批糧食分發完畢。
與其說是糧食,不如說是一捧混雜著沙土的麥麩。
負責後勤的軍需官麵如死灰,任由士兵們用近乎搶奪的方式,從空空如也的木箱裡刮走最後一點粉末。
沒有下一個補給了。
這個事實如同一塊冰,沉甸甸地墜入每個士兵的胃裡。
那一點點麥麩帶來的微末熱量,反而像火星點燃了乾草,瞬間激起了更強烈的、撕心裂肺的饑餓感。
大營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最初的喧囂與騷動,在分完最後一粒麥子後,反而平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而壓抑的死寂。
士兵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不再高談闊論,隻是用一種狼一樣幽綠的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特彆是那些不同領主的部隊。
信任,在這一刻已是昂貴的奢侈品。
摩擦,毫無征兆地在營地角落裡爆發。
起因或許隻是一句無心的抱怨,或是一個懷疑的眼神。
“看什麼看?你們銀狼堡的人是不是藏了吃的?”
“放屁!倒是你們黑石領的家夥,一個個油光滿麵!”
粗野的咒罵很快演變成了推搡,推搡又迅速升級為械鬥。
一名軍官拔劍試圖製止,嗬斥著紀律與榮譽,回應他的卻是一記狠狠的拳頭,直接將他打翻在地。
周圍的士兵冷漠地看著,沒有人上前幫忙。
更多的人,眼中卻因為這抹血色,亮起了危險的光。
秩序的堤壩,已然蟻穴叢生。
而真正的崩潰,源於一次有組織的搶劫。
一支隸屬於斷崖伯爵的步兵隊,已經連續兩天隻喝稀粥了。
他們的建製尚算完整,但饑餓已經磨掉了所有人最後的理智。
一名百夫長,一個平日裡以勇猛和紀律著稱的壯漢,紅著眼睛盯上了不遠處一個小型貴族的獨立營帳。
那位貴族謹慎地為自己和扈從儲備了一些私人給養。
這在聯軍中本是公開的秘密。
但在今天,這成了催命的符咒。
“兄弟們!我們為公爵賣命,不是來這裡餓死的!”
百夫長的聲音沙啞而充滿煽動性,“憑什麼我們餓著肚子,那些肥頭大耳的家夥還能喝酒吃肉?跟我來!去‘借’點吃的!”
“借”這個詞,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所有人心中名為“劫掠”的魔盒。
近千名紅了眼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如同一股渾濁的洪水,毫不猶豫地衝向了那個小小的營地。
“敵襲!有人嘩變!”
貴族的私人衛隊試圖抵抗,但他們單薄的防線在數倍於己的亂兵麵前,如同一張紙。
刀劍碰撞聲、慘叫聲、咒罵聲混成一片。
這不是戰爭,這是最原始的野獸相食。
督戰隊姍姍來遲。
為首的騎士隊長看著眼前數千人自相殘殺的場麵,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