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還帶著新鮮油墨味兒的《共和國日報》,貼在了北山工業區最紮眼的那塊公告欄上。
油墨印出的黑色大標題《神聖教廷絕罰敕令譯文跟社論》。
一個識字的老工人被人群推到最前頭,清了清嗓子,對著那張紙,一字一句的念了起來。
“將盤踞於金輝公國的異端政權,徹底絕罰。”
“所有向其效忠之人,靈魂將永墜煉獄。”
“所有與其貿易之國,所有與其結盟之邦,將同受天譴。”
念到一半,老工人嘴唇哆嗦著。
人群裡一片寂靜。
一個剛下班的年輕工人,臉上還掛著油泥,從人堆裡擠出來,衝地上“呸”了一口。
“呸!還當我們是地主老爺的奴隸那會兒呢,嚇唬誰!”
“說的對!”
一個上了年紀的鉗工,心中氣憤,把手裡的煙鬥往牆角“哐”的一下砸了個粉碎,“他們想讓我們變回奴隸!給他們當牛做馬!做夢!!!”
憤怒的情緒立刻在工人社區裡炸開了鍋。
當天夜裡,工業部長索林的辦公室。
幾個工段的代表堵在門口,沒等索林說話,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就搶先開了口,嗓門比車間的衝壓機還響。
“部長!彆讓我閒著啊!廠裡兄弟們都說好了,三班倒!人歇機器不歇!從今天起,沒休息日了!!!”
索林皺著眉,從一堆圖紙裡抬起頭,眼神銳利。
“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生產計劃早就排滿了!再加一班,後勤的物資供應跟得上嗎?人能扛得住嗎?”
絡腮胡漢子梗著脖子,眼睛通紅。
“扛不住也得扛!讓教廷那幫狗雜種看看,我們共和國的工人,骨頭有多硬!總理說了,這叫人民的戰爭!我們就是人民!”
“沒錯!”
另一個人跟著喊,“我們不加班,心裡不踏實!那幫雜種不就是要搶我們現在的好日子嗎?誰敢搶,就拿命跟他拚!”
索林看著他們一張張激動的漲紅的臉。
幾秒後,他“啪”的一拍桌子,吼聲比他們加起來還響。
“行了!少他媽的廢話!批了!老子親自去協調後勤!”
他指著那幾個工段代表的鼻子。
“去安排!告訴後廚,從明天起,所有加班的工人,晚飯多加倆肉蛋!還有,把那句口號給我刷牆上‘三班倒,不停工!為前線多造一發子彈’!媽的,誰敢這時候偷懶,我親自把他擰下來當門栓!”
工人們“嗷”一嗓子叫好,歡呼著離開了。
索林一個人杵在辦公室裡,聽著窗外又鬨騰起來的廠區,低聲罵了句。
“一群瘋子。。。”
可嘴角卻咧到了耳根。
城南的婦女識字班裡。
艾拉站在講台上,台下坐滿了女人,她們的眼睛在油燈下閃著光。
“姐妹們,要打仗了。男人們在前麵造槍,準備上戰場。我們也不能閒著。”
她的聲音很穩,帶著一種能壓住場子的力量。
“前線會流血,會有人受傷,他們需要我們。不光是需要我們縫軍服,做飯。他們受傷的時候,更需要我們去救命。”
一個年輕的媳婦忍不住問:
“艾拉大嬸,可我們都是婦人,能乾什麼?”
艾拉拿起講台上的一本小冊子,封麵上畫著一個紅十字。
“這就是我們能乾的。”
她翻開冊子,“《戰地救護與護理手冊》,我已經讓卡爾部長印了一萬份。從今天起,所有識字班,全改成護理培訓班。我們要學怎麼洗傷口,怎麼包紮,怎麼處理骨折。”
“我們要成立‘戰地後勤服務隊’!當我們的孩子,兄弟,丈夫在前麵流血的時候,我們就要當他們身後最硬的靠山!”
台下的女人們都沒說話,然後,一個,又一個,全都站了起來,眼神裡透著一股不回頭的強勁兒。
共和國的大農村裡,夏收完那股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呢,戰爭的影子就蓋過來了。
村裡的布告欄前,圍滿了剛從地裡回來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