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公卿議新帝長安定根基
弘農城的血腥味尚未散儘,又添了幾分濃重的戾氣。王允、董承、伏完、盧植、楊彪、士孫瑞等朝廷公卿,帶著各自的護衛,氣勢洶洶地湧向關押著董卓的家眷與他部眾親屬的院落。
這裡曾是董卓在弘農的臨時府邸偏院,如今成了囚籠。院落裡擠滿了人,大多是老弱婦孺——有董卓的旁支親屬,有李傕、郭汜的家眷,還有西涼軍將官的妻兒,他們蜷縮在角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董卓老賊禍亂朝綱,罪該萬死!其黨羽餘孽,豈能留活口?”王允須發皆張,指著院落中的人群,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殺!給皇帝陛下報仇!給洛陽百姓報仇!”
話音未落,伏完已第一個衝了進去。這位輔國將軍雙眼赤紅,腰間還沾著方才在城牆下沾染的血跡,此刻見了董卓的家眷,更是怒火中燒。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乳母抱在懷裡的兩個幼童——那是董卓近兩年剛出生的幼子,大的不過三歲,小的尚在繈褓。
“董賊孽種,留你何用!”伏完嘶吼著衝上前,一把奪過兩個孩子。乳母嚇得尖叫,卻被護衛一刀砍倒。伏完眼神狠戾,雙手猛地用力,兩個幼童連哭喊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軟軟地垂了下去。
“伏將軍!”盧植驚呼一聲,想要阻攔,卻被董承拉住。
董承冷聲道:“子乾先生何必心軟?董卓殺我等宗族時,何曾有過憐憫?”說罷,他拔出佩劍,朝著身邊一個西涼軍將官的妻子砍去,鮮血瞬間染紅了青石地麵。
楊彪、士孫瑞等人雖麵露不忍,卻也默認了這場屠殺。他們被董卓裹挾多年,受儘屈辱,如今國賊已死,積壓的憤怒終於找到了宣泄口。護衛們得了命令,更是肆無忌憚,刀光劍影中,哭喊聲、求饒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院落裡很快便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唯有一個角落幸免於難——董卓的長媳範氏,正抱著女兒董白瑟瑟發抖。她因親手刺殺董卓,被劉進的親衛特意標記保護。伏完等人衝到近前,看到親衛腰間的令牌,又想起範氏殺賊有功,終究是按捺住了殺意,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範氏看著眼前的煉獄,臉色慘白,死死捂住董白的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董白也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一個字也不敢說!這場屠殺,與其說是複仇,不如說是一場失控的泄憤。
而這一切,劉進都看在眼裡。他站在遠處的城樓上,望著那座院落的方向,麵無表情。身邊的黃舞蝶有些不忍,曾來請示是否乾預,他隻淡淡說了一句:“由他們去吧。我若是去阻止,隻會落得一個包庇董賊餘孽的罵名!”
這群公卿積壓的怨氣需要發泄,董卓的餘孽也確實留著礙事。讓他們動手,既能讓這些文臣出一口惡氣,又能將這樁“殺降”的名聲安在他們自己身上,對自己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反正天下人隻會記得是“朝廷公卿為複仇誅殺董賊餘孽”,誰又會深究背後的默許?這一切,都和劉進沒有關係!
屠殺結束後,血腥味彌漫了整座弘農城。王允、董承等人回到臨時議事的府衙,臉上的戾氣稍減,卻多了幾分疲憊與茫然。眾人落座,一時無言,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在堂內回蕩。
“唉……”王允率先長歎一聲,打破了沉默,“董卓已死,其黨羽也除,可陛下……陛下也不在了。如今國無君主,朝政無首,這往後的日子,該當如何啊?”
他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水中,激起了眾人的思緒。是啊,董卓死了,可天下還沒安定,皇帝沒了,這大漢的架子,該由誰來撐?
楊彪撚著胡須,沉聲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是從宗室諸王中擇選賢明,擁立為新帝,以承漢祚。”
“擁立誰合適?”董承立刻追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是漢靈帝母親董太後的侄子,論外戚身份,在朝中頗有分量,若能擁立一個聽話的新帝,自己的地位便能更上一層樓。
士孫瑞接口道:“東海王劉祗素有賢名,且是先帝堂弟,輩分合適,或許可立。”
伏完搖頭:“東海王體弱多病,恐難當大任。依我看,琅邪王劉熙年紀輕,易於教導,更合適。”
盧植皺眉道:“琅邪王年幼,恐被奸佞操控,重蹈獻帝覆轍。不如考慮陳王劉寵?他素有勇力,在封國頗有威望,或許能鎮住局麵。”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推薦的人選各不相同,卻都繞不開一個潛台詞——要選一個“善”“聽話”“易掌控”的君主。他們受夠了董卓的專權,也不想再出現一個強勢的皇帝,更不願看到權力落入武將手中。
至於劉進,眾人竟默契地選擇了忽略。這位車騎將軍手握重兵,功高震主,若讓他參與立帝之事,恐怕最後隻會是他一言九鼎,哪裡還有這些公卿的話語權?劉進勢力太大,不好掌控,不符合他們“重掌朝政”的利益訴求。
“諸位,”隻有盧植見眾人爭論不休,忽然開口,語氣凝重,“此事非同小可,是否……該先與車騎將軍商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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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有猶豫,有不甘,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忌憚。
是啊,他們選擇忘了劉進,卻也沒用。如今弘農城裡,兵力最盛、話語權最重的,恰恰是這位他們刻意忽略的車騎將軍。經過董卓一事,這些文臣早已明白,武人的刀是不認“家世”“名望”的,真要鬨僵了,劉進麾下的猛將能輕易掀翻他們引以為傲的朝堂規矩。所以,即便是他們不認,也沒辦法!
董承臉色變幻片刻,強作鎮定道:“子乾先生所言有理,車騎將軍功高蓋世,自然要征詢他的意見。隻是……”他話鋒一轉,“立君乃國本大事,按禮製,還需請示太後。何太後尚在,她是先帝皇後,此事理當由她定奪。”
“對!太後!”王允眼睛一亮,“何太後久居深宮,深諳禮法,且是陛下嫡母,由她出麵主持立君之事,名正言順!”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把太後抬出來,既符合禮製,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製衡劉進——畢竟太後是“君”,劉進是“臣”,臣總要聽君的。至於太後會不會聽他們的……他們下意識地認為,太後一個婦人,久居深宮,還能不聽從他們這些“輔政大臣”的建議?
於是,一場關於“擁立新帝”的商議,最終落在了“請示太後”這個共識上。
次日清晨,王允、董承等人整理好衣冠,帶著幾分忐忑,來到了劉進的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