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確定我是否有資格決定他們的結局。"蘇九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真的可以決定這些靈魂的去留嗎？
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正在建造的地獄意味著什麼。超脫於凡人，能夠決定靈魂的歸宿，這種權力...簡直就像是...自己真的成了...神？
蘇九狠狠甩了甩腦袋。
林宵適時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站到她身旁，和她一起注視著那團靈魂聚合體。
"嗯，那你慢慢考慮。"他輕聲說道，隨後就隻是安靜地陪伴著她，不再多言。
沉默持續了很久，直到蘇九終於點了點頭。她轉向林宵，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可以讓他們每個靈魂都暫時恢複意識嗎？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做。"
"可以。"林宵頷首，掐了一道法訣，指尖泛起金光。
刹那間，整個聚合體如同煙花般綻放，分裂成上百個獨立的靈魂。每個靈魂都恢複了自我意識，但在林宵強大的靈壓震懾下，他們既不敢說話也不敢動彈，隻能靜靜地漂浮在空中。
蘇九深吸一口氣，對著漫天魂魄說道："我們正在建立一個死者的世界，叫做地獄。"她的聲音在戰衣的擴音下顯得格外莊重，"是為了懲罰這個世界上懲罰不了的惡人。"
她停頓了一下，讓每個靈魂都能理解這番話的重量："基於目前的情況，隻要通過我們的檢測，確定你沒有重罪，就可以選擇幫我們來建設地獄。"
"而認為自己有罪的人，也可以來，但是要受過刑罰之後。"說到這裡，蘇九突然語塞，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個最終的選項。
“選擇不去地獄的...我會...”
林宵自然地接過話茬："通俗點說，就是讓你們徹底死去。"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魂飛魄散，歸於虛無。"
靈魂們開始輕微地騷動，這難道不是赤裸裸的威脅？
但很快又安靜下來。其中一個蒼老的靈魂緩緩飄向前，渾濁的靈體微微顫抖："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選擇不去當苦力，就隻有消散這一個後果嗎？"
林宵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當然了，你們已經死了啊。也是趕上好時候了，要是來的隻有我的話..."他撓了撓脖子，"早就給你們超度了吧。"
"不是的！"蘇九急忙打斷他，戰衣的擴音器將她的聲音傳遍整個空間，"並不是當苦力，具體情況你們可以看看。就算是去地獄選擇幫忙，你們也可以隨時選擇...歸於虛無。"
話音剛落，靈魂們立刻騷動起來，靈體間閃爍著交流的光點。林宵則用胳膊撞了撞蘇九的肩膀，聲音裡帶著幾分玩笑："不錯嘛九兒，我還以為你會讓我來決定呢。"他是真沒想到蘇九這麼扛起了這道責任。
"反正我沒做對你也會阻止我的吧？"蘇九聳了聳肩，隻是身體還有些發抖——這是過度興奮導致的腎上腺素激增。
林宵心想，反正不是超度他們就是送到地獄這兩個選擇，有啥對錯。
他撇了撇嘴："你總不至於讓他們去當孤魂野鬼吧？"蘇九白了他一眼。
這時靈魂們已經商量出了結果，年老的靈魂選擇了安息。較為年輕的靈魂選擇了去見見世麵。
橫豎都是死，為啥不開開眼界？何況已經死過一次了。
隻是其中有個鬼魂突然激動地大喊："你們去哪我去哪！"然後神秘兮兮地對旁邊的靈魂說："你可能不信，那個死者世界的建造者是我特彆喜歡的一個女主播。"
"...女主播？你沒事兒吧哥們？想立刻歸於虛無彆連累我們啊！"周圍的靈魂都覺這家夥還在死亡後的恍惚狀態，紛紛飄遠了些。
由於懲罰裝置還沒有建好，蘇九隻能暫時先把他們安置在已經建好的一棟大廈裡。她歎了口氣，剛完成能量轉換器，現在又得加班加點搞罪行評估裝置。
當那群靈魂勻速有序地進入傳送門時，一個寸頭靈魂突然衝破隊列，靈體劇烈波動著，扯著嗓子大喊："九博士！我永遠是你的粉絲！！！"然後一個猛子紮進了傳送門，靈體在傳送光幕中拉出一道誇張的弧線，留下其他靈魂麵麵相覷，靈體表麵泛起困惑的波紋。
林宵挑了挑眉："你的第一個地獄粉誒，恭喜啊，影響力都跨界了。"
蘇九沒搭話，呼出的全息屏上的數據流快速閃爍，顯然在分析什麼。片刻後，她語氣嚴肅地問道："那個傳教士好抓，但那些謠言怎麼辦？現在整個貧民區都在擴散‘死亡才是解脫’，再拖下去，情況隻會更糟。"
林宵認真的點了點頭："出發前我們商量好了，正好蘭瑟想做好人好事，他認為這些人聚集在這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之前的決策，所以他想要儘力彌補，但那些人又不信他。所以——讓伊蓮出麵，她是普通市民最信任的英雄了。至於具體怎麼操作，讓蘭瑟自己去頭疼吧。"
蘇九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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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兩人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那個傳教士——靈魂們已經把他的長相描述得清清楚楚。林宵和蘇九本以為會是個陰險狡詐的騙子，躲在暗處蠱惑人心，靠榨取絕望者的最後一點價值來苟活。可當他們真正見到那人時，現實卻狠狠給了他們一記荒誕的耳光。
他是個智力障礙者。
這個中年男人衣衫襤褸，瘦骨嶙峋，可眼神卻異常明亮，單純。
他還會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給一些虛弱的孩子，動作笨拙卻認真，看著孩子狼吞虎咽，他還開心的笑著，但他自己卻餓著肚子。
他隻是個在貧民窟被父親一直照顧著的大孩子，他的父親在街區被毀之前是一名神父。
在某天他們都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莫名獲得了一些物資——或許是某個慈善組織的遺漏，又或許是某個富人的一時善念。但是他父親卻說，這隻能是"神明的恩賜"。
隨後整個街區開始傳起了“神明眷顧”。
甚至那句"終於要結束了...有神的眷顧，下輩子我一定會活得更好吧……"——正是他逝去的父親像是解脫般笑著，在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甚至沒多看他一眼,就安詳的去世了。
於是，他徹底相信了神的存在。
儘管他的理解完全是臆想出來的版本，可他卻堅信不疑。因為在他的邏輯裡——如果沒有神，像自己這樣的人在父親走後，早就該死在這裡了吧？可他現在卻活得好好的，甚至還能幫助彆人。這不就是神跡嗎？
更荒誕的是，周圍人的反應進一步加深了他的信念。那些絕望的人或許一開始隻是麻木地聽著他的胡言亂語，可漸漸地，有人開始附和，甚至有人真的在他的"指引"下選擇結束生命，尋求所謂的"解脫"。他們的配合讓他徹底堅信——自己就是神的使者，是在"拯救"這些受苦的人。
當林宵和蘇九把他交給伊蓮並解釋清楚後，林宵盯著這個滿臉虔誠的"傳教士"，看著他眼中那種近乎天真的堅定，一時竟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憐憫。
沉默了幾秒，他最終隻憋出了一個字：
"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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