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極度驚恐的時候,身體是沒有能力做出反應的。
謝清言現在就屬於這種情況,在對上馬文才視線那一刻,漫天的寒意湧上來。
她整個人隻有一個念頭——天塌了!
不是?他怎麼會來的?
她幾乎是身體本能的退後了一步。
然而她退後,他卻往前,仍然注視著她。
明明是她在二樓,他在一樓,卻仿佛是他在睥睨著她,以及枕霞樓眾人一般。
謝清言目力不錯,也真恨自己目力不錯,因此能看見馬文才眼中沉沉寒意,以及那種冷寂的怒火。
如淬冰的刀鋒般,不偏不倚,牢牢釘在她身上。
他執劍立於一片狼藉之中,黑衣墨氅,周遭是翻倒的案幾、碎裂的瓷盞,以及驚惶四散的紅粉佳人。
然而枕霞樓眾人也並非泛泛之輩。
畢竟是各路達官貴人流連的場所,怎麼可能容易就被人闖進來鬨事?
那也趁早彆乾了。
何況這少年隻帶著一個書童,就敢演這出單刀赴會桃花劫的戲碼。
真是太小瞧人了。
就在這當口,枕霞樓的護院們已經從各處湧出,迅速形成合圍之勢。
二三十來個精壯漢子手持棍棒,將他團團圍住。
這些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護院,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馬文才卻連眼風都懶得給一個。
隻是看著謝清言,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
識相點,自己給我滾下來!
謝清言想當沒看見,下意識要跑,雙腿卻因為恐懼,仿佛被釘住一般。
護院們紛紛被他這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氣到了,個個都麵色不善,握緊了手中棍棒。
大有隻要上頭一下令,就要他好看的勢頭。
鴇母扭著腰過來,卻也不敢走近,隻是在護院們的簇擁下站在邊上。
她手裡拿著把團扇,妖嬈一笑:“哎喲,這位公子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把我的客人都嚇壞了。”
“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公子一身煞氣,咱們可招待不起。”
“還請回去吧,否則,我們就隻好讓人請你出去了!”
她雖然說著調侃的話,可是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卻並沒有改變。
反而因此更加濃厚了。
顯然,這個請出去的方式估計很凶殘。
話術基礎,打法就不基礎。
枕霞樓若沒幾分狠勁,如何做得成生意?
最初的恐懼過後,謝清言心裡已經思忖起來。
雖不知道馬文才怎麼會出現在這,但這倒是個好機會。
他為人強勢,必然不會退走。
恐怕要帶著馬統與這群人打鬥一番。
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馬文才再怎麼身手了得,也未必能同時對付三十來個護院。
何況枕霞樓大廳又不算開闊,根本不好打,三十個人一擁而上,一片混亂中,再好的身手也白搭。
要不怎麼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呢。
若是他折在這裡,任務基本也算是完成了。
而馬文才也果然如她所料,眉梢一揚,滿是戾氣,毫無退卻之意。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是要吃罰酒了。
領頭的護院立時就揚起棍棒。
謝清言的心也隨著這一揚提了起來,瞬間到了嗓子眼!
這般危險的局勢,馬文才卻還是那副不拿正眼看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