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誰都清楚,在關乎唯一兒子的問題上,任何理性的人都不會去賭這個萬一。
馬太守終於忍不住,怒斥道:“文才怎麼會交你這樣的朋友!”
簡直是反了天了。
身為小輩,還敢拿他的兒子威脅他?
他一個堂堂的太守,怎麼可能被拿捏?
要是說之前隻是為了枕霞樓那點不愉快,如今他更是覺得十足十的被冒犯。
謝清言卻一針見血:“可能因為他有你這樣的父親。”
“他沒有在家中得到關心,自然想從朋友身上尋找了。”
“幼時的缺憾和傷痛,長大後下意識尋找能彌補的東西,慌不擇路,遇到一個會說好聽話的朋友就托付生死也很正常。”
這話顯然戳中了馬太守。
他幾乎是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脫口而出:
“你這小子!”
“你口口聲聲說文才視你為摯友,卻這樣冒犯友人的父親,目無尊長,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我看你對文才根本沒有一分真心!說!你與他相交又是什麼目的?”
謝清言挑了挑眉:“我無心。”
馬太守道:“什麼?”
謝清言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因此,我無心,這有什麼錯?”
馬太守官場沉浮數十載,隻覺得從未有這麼憋屈又憤怒過。
這小子幾乎每一步都精準地擊打在他最痛、最恐懼的地方。
談道德,他自己也沒什麼道德。
說事實,又是他理虧。
大肆指責,對方卻給你冒出幾句佛理。
如今佛學日盛,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心中都地位頗高。
誰能說佛理有錯?
錯的隻是說出佛理的人,口中說的是佛理,說話行事卻實在沒有一點正經樣子。
其實馬太守心裡清楚,謝清言根本沒什麼可怕的。
縱然有謝家聲名,可這是在杭州的地界上,他想動手也是輕輕鬆鬆。
問題在於動她總會傷到父子感情。
他賭得起嗎?
他想起日前文才對自己的態度,以及那種堅決維護謝清言這個朋友和這段關係的姿態,便無力再想。
這樣搖搖欲墜的親情,根本經不起折騰。
就像一個有千軍萬馬的大將,會被一個手無寸鐵卻握有人質的綁匪挾製住。
不過是因為被拿住了命脈。
於是他不得不與此人麵對麵對話,從此就算是倒了大黴了。
馬太守胸膛劇烈起伏數次,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頹然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
謝清言笑如三月春風,又如雲煙渺渺:
“太守大人不應該問我想做什麼,而是應該問我想要什麼?”
不知為何,聽她這麼一說,馬太守心中反而鬆了口氣。
隻要有所求就好辦。
權力和金錢對馬家來說都不是問題。
再怎麼厲害的人,隻要知道他想要什麼,就還能溝通。
“本官知道,你出身謝家,既與文才相交,想必是為了權勢。”
二選一的排除法。
謝清言道:“權勢當然也不錯。”
“不過,我更想向大人求個承諾。”
馬太守瞬間又有些惱火:“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