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維婭那時還帶著笑意，嗔怪道：“誰不是呢？來探望父親的時候，總想帶點東西過來，野餐一下說不定也行……他不會生氣的吧？”
邁勒斯拍著胸脯：“放心吧，老爺怎麼會對大小姐生氣。”他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墓地也就是人死後的家園了吧。不管是誰，大概早晚都要到這裡來。”
西爾弗挑眉：“你總不會想提前買塊地吧。”
邁勒斯哈哈大笑：“哈哈，沒必要。將來我要是死了，還希望大小姐同意把我葬在老爺身邊。”
娜維婭當時還瞪了他一眼：“喂，突然說什麼呢！”
“可不是玩笑。”邁勒斯語氣認真，“這樣大小姐你來給老爺掃墓的時候，也能讓我順道見見你。”
西爾弗點頭：“說得不錯。那我選老爺的另一邊。”
邁勒斯看向西爾弗，笑道：“排除大小姐的話，我們倆應該算得上老爺的左膀右臂吧？”
西爾弗挑眉：“我認為還是當得起的。”
娜維婭被他們逗笑了，笑著擺手：“哈哈哈，乾嘛突然說這些呀！真是的，好吧好吧，我記下啦。”
她那時的聲音還帶著輕快：“不過這話我可不喜歡，什麼叫順便呀，你們兩個向來都是值得老板我親自跑一趟的。”
…………
回憶散去，娜維婭的淚水流得更凶了：“我明明跟他們說好的……居然要食言了。”
她沉默了許久，才慢慢擦乾眼淚，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其實我平時不太哭……真的。”
派蒙連忙搖頭，聲音軟軟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可我明白你的那種感覺……”
娜維婭望著遠方，聲音低沉：“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願望都能實現，現在想來，也不全靠自己，許多事都是有人幫忙我才能完成。”
“邁勒斯和西爾弗就幫了我很多。到頭來，我在這種時候倒沒法為他們做什麼。”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我很抱歉。”
派蒙連忙說：“你想在這裡待多久都可以，我們會陪你的。”
熒點頭，語氣堅定：“嗯。我們都在。”
娜維婭吸了吸鼻子，眼中閃過一絲暖意：“謝謝。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樣就很好。”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了過來：“對了，這個給你們。白淞鎮事故喪生者名單。”
派蒙接過名單，逐字念著，聲音越來越低：“……歐伯納……卡納……貝妮蒂……吉沃尼……弗朗欣……柯莉娜……黛絲蕾……瑞安維爾……約蓮妮……埃鬆……還有邁勒斯……西爾弗……”
她抬起頭，眼眶通紅：“情況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但……”
娜維婭看著名單，聲音平靜得讓人心疼：“沒關係，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確實傷亡情況比預期稍好一些，作為代價，我們失去了邁勒斯和西爾弗。”
她頓了頓，像是在說服自己：“……從結果來說，應該是好事。”
熒立刻搖頭，語氣鄭重：“沒有誰的犧牲是應該的。”
派蒙連忙附和：“對啊！你千萬不能這麼想，一個人救了另一個人，這是事實啦，可離去和歸來怎麼都不能算是交換。”
她看著娜維婭，眼神無比認真：“邁勒斯和西爾弗不是作為救了誰的「代價」，他們隻是成為了英雄！”
娜維婭愣了愣，隨即眼中泛起淚光，嘴角卻慢慢揚起一個微弱的笑容：“……嗯。謝謝，派蒙。”
她擦了擦眼角，語氣輕快了些：“對了，剛才那兩句話說得真不錯，我會記下來的。”
派蒙被誇得一愣，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呃？啊？真的嗎？”
此時，一個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這裡，正是愚人眾執行官「仆人」——阿蕾奇諾。
阿蕾奇諾望著眾人，嘴角噙著一絲淡笑：“一段時間不見，口才確實有所進步呢。”
派蒙驚得往後飄了飄：“「仆人」？你怎麼會來這裡？”
娜維婭上前一步，語氣平和：“您好，事情還順利吧？”
阿蕾奇諾微微頷首：“是的。我的人按娜維婭小姐的要求執行任務，現在白淞鎮居民都已救出，正準備撤離至高地。”
她頓了頓，補充道：“物資的事小姐也不用擔心，都有準備。”
娜維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非常感謝。”
派蒙撓了撓頭：“等等，你們兩個認識的嗎？”
阿蕾奇諾看向娜維婭，笑意輕淡：“剛認識不久。對吧，小姐？”
娜維婭略一沉吟：“唔……一般情況下大概會說是意外的相識？隻不過這次不太適用……畢竟我從沒想過，愚人眾執行官「仆人」竟然會主動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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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釋道：“托「仆人」的福，刺玫會受到愚人眾強大的後援力量支持，才能以現在的速度完成救援和撤離工作。”
阿蕾奇諾淡淡道：“互相幫助是良性發展的必然法則之一。都在楓丹活動，舉手之勞。”
她話鋒微轉，目光落在娜維婭臉上：“不過，娜維婭小姐可比自己說的精明不少。您知道我的意思。”
娜維婭坦然迎上她的視線：“合作前的試探都是不得已為之，請見諒。我們刺玫會從未與愚人眾深入合作過，了解夥伴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她想起什麼，又道：“我的手下彙報說在各處看見愚人眾士兵輪崗觀測水麵記錄參數，還準備了大量防災物資……我確實很驚訝。”
阿蕾奇諾微微揚眉：“在您這位事實見證者麵前，我無意也不必吹噓。事實就是如此，一個強有力的組織無論做好事還是壞事，它的行動力不會變。”
“先前我也跟這位旅行者說過，我知道預言，有意阻止即將發生的災難。”阿蕾奇諾看向熒，“幫助刺玫會是愚人眾力所能及的第一步。所以您不必有負擔，收下這份誠意即可。說不定未來某天您也能幫上我同樣的忙。”
娜維婭語氣誠懇：“沒有您的話，傷亡者名單還會增長許多……謝謝，我會記得這份恩情。”
阿蕾奇諾輕輕點頭：“另外，對邁勒斯和西爾弗先生的事，我深表遺憾。可能的話，我也希望我的人手能再早到一些，避免這一切。”
娜維婭眼眶微熱，卻強壓下情緒：“彆這麼說……沒有人是應該做什麼的，您和您的部下已經儘了全力。”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點哽咽：“就像派蒙說的，邁勒斯和西爾弗並不是為了某個人選擇犧牲，他們不是代價，他們隻是……自己選擇成為了英雄。”
“我以前不喜歡這種說法，好像把一件事說得崇高就能衝淡傷痛一樣。”娜維婭苦笑了一下，“可真到了這一刻，除了這個詞……居然沒有更合適的了。”
阿蕾奇諾眼神柔和了些：“是啊。還請您節哀，娜維婭小姐。”
她望向遠處的水麵，語氣帶著幾分感慨：“楓丹人依水而生，也因水受災。難怪人們總說預言代表著因果，可惜，我向來不喜歡這類觀點。”
娜維婭抬眼問：“您是會去改變什麼的人，是嗎？”
阿蕾奇諾收回目光，語氣果決：“當然，所以我現在要去一趟布法蒂公館。還有些事，孩子們也需要照看。”
她話鋒一轉，看向熒和派蒙：“對了，熒，派蒙，還有一件事。”
派蒙眨了眨眼：“居然不是固定環節？還以為你會說說「送送我」然後聊點什麼呢！”
阿蕾奇諾被逗笑了：“那也是巧妙又方便的談話技巧，我很喜歡在有必要的時候用。今天倒不用，娜維婭小姐，無需回避。”
她看向熒，神色認真：“熒，你應該記得我說過有機會我們可以合作。”
“你我都清楚原始胎海可能出了問題，上一次梅洛彼得堡的通海閥、這次白淞鎮的水平麵，都是信號。”
熒心頭一凜，問道：“所以，到合作的時候了嗎？”
阿蕾奇諾點頭：“沒錯。我要分享給你一條來自壁爐之家情報網的最新信息。”
“最近幾次調查中，有孩子稱發現了一處遺跡，位置就在白淞鎮附近。遺跡年代久遠，各方麵來看都具有考察價值。”
她補充道：“從時間上看，或許會跟預言與災難有關，近期情況緊急，任何相關情報都是無比珍貴的。”
“起初我的人到白淞鎮來就是為探索遺跡做準備，沒想到這裡發生了災難，現在我們都以救援工作為優先。”
娜維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阿蕾奇諾繼續說：“我想過帶孩子們一起去，可惜林尼、琳妮特和菲米尼都被派往高地準備接應白淞鎮居民了。”
“林尼說，壁爐之家以外，他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她看向熒，“因此，我想將這個任務委托給你。”
熒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交給我這個外人？你確定沒問題嗎？”
阿蕾奇諾語氣篤定：“壁爐之家的成員以家人互稱，林尼、琳妮特和菲米尼卻說，哪怕不來自壁爐之家，你和派蒙也是他們的家人。”
“這份情誼有多真誠，不用我說你應該也體會得到。”
派蒙悄悄拽了拽熒的袖子，小聲說：“……有點開心呢……”
阿蕾奇諾笑了笑：“我的那條情報可是能賣出高價的。不過既然你是孩子們的家人，分享給你也是理所應當。”
派蒙立刻挺直小身板：“明白了，就是要去一趟遺跡對吧？我們會搞定的！”
娜維婭忽然開口：“打擾一下，我可以一起嗎？”
阿蕾奇諾略感意外：“娜維婭小姐也想同行？”
派蒙連忙擺手：“不行不行！娜維婭現在心情很糟糕吧，需要休息！”
娜維婭搖搖頭，眼神堅定：“難過肯定有，但我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發呆吧？”
“天災當前，消沉沒有意義。我身為繼承者，必須做出不負父親期望的事，”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而且，也是為了我自己。我需要做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這樣就不會去想邁勒斯和西爾弗的事。”
熒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想：……娜維婭很堅強，但她也需要陪伴。跟我們一起探索的話，我們就能陪著她了。
於是熒開口：“我願意和娜維婭一起行動。”
阿蕾奇諾見狀，點頭應允：“那麼，廢墟在白淞鎮南麵，這是地圖。”
派蒙接過地圖，乾勁十足：“好，交給我們三個啦！那我們收拾一下，儘快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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