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放的。”柳嬤嬤語出驚人。
沈清辭再次震驚:“您?為什麼?”
“為了試探,也為了保護。”柳嬤嬤語氣凝重,“那夜之後,我知你已被人盯上,聆秋閣亦非安全之地。將東西繼續留在樹洞風險太大。我必須確認,你是否真有能力、有膽識找到這裡,是否有資格……知曉並承擔這一切。”
她頓了頓,看著沈清辭蒼白的臉:“更重要的是,我必須確認,你是否還是當年那個純善的楚家女兒,而非被他人利用,或心性早已扭曲之輩。”
“所以您一直在暗中看著我?”
“不隻是我。”柳嬤嬤目光銳利地掃視窗外漆黑的夜色,“盯著這裡的眼睛,比你想象的要多。今夜我若不來,來的恐怕就是彆人了。”
沈清辭背脊發涼:“那……傳遞消息的小藥童……”
“是我的人。”柳嬤嬤坦然承認,“那本《本草綱目》頁腳的標記,也是多年前我尚在太醫署當值時,奉命悄悄留下的諸多線索之一,本是期望有朝一日楚家後人或有心之人能發現,沒想到陰差陽錯,竟引來了你。”
一切似乎都串聯起來了,卻又帶來了更多謎團和巨大的壓力。
沈清辭低頭看著懷中沉甸甸的醫案,隻覺得它燙手無比。這不僅是母親的心血遺物,更是一個巨大的、能吞噬一切的漩渦中心。
“嬤嬤……您為何要幫我?”她抬起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柳嬤嬤沉默了片刻,昏黃的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良久,她才緩緩道:“故人所托,忠人之事。除此之外,你不必知道更多。”
故人?是母親當年的舊識嗎?
柳嬤嬤不再給她追問的機會,語氣重新變得冷硬:“今夜之事,到此為止。這本醫案,你立刻帶走,藏好,絕不可讓第二人知曉!非到萬不得已,性命攸關之時,不得翻閱,更不得依此行事!否則,必招殺身之禍!明白嗎?”
沈清辭重重地點了點頭。
“至於這裡……”柳嬤嬤看了一眼書篋中的孩童舊物,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柔和,但很快消失,“我會處理。你立刻原路返回聆秋閣,就當從未發生過此事。”
“可是嬤嬤,您怎麼辦?若是被人發現您在此……”
“我自有分寸。”柳嬤嬤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這深宮裡的臟事,我見得比你多。快走!”
沈清辭不再猶豫,將醫案仔細貼身藏好,對著柳嬤嬤深深一福:“多謝嬤嬤……救命之恩,點撥之情,清辭沒齒難忘!”
柳嬤嬤側身受了半禮,揮揮手,示意她快走。
沈清辭最後看了一眼那書篋中的小撥浪鼓和舊衣裙,咬緊牙關,轉身快步融入夜色之中。
返回的路似乎更加黑暗漫長。懷中的醫案如同烙鐵般滾燙,柳嬤嬤的話語在她腦中反複回響。
滅門根源、宮廷秘聞、續命秘方……每一個詞都重若千鈞。
她原本隻想查明真相,為家族平反,卻無意中卷入了一個更深、更黑暗的漩渦。
回到聆秋閣,她依舊從窗口攀爬而上,悄無聲息地落回房中。雲苓依舊沉睡著,對一切毫無所知。
她將那本至關重要的《楚氏醫案》用油布層層包裹,藏於床板之下一個極其隱蔽的縫隙之中,這才癱坐在床上,隻覺得身心俱疲,仿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定,準備吹熄悄悄點燃的蠟燭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剛才藏匿醫案時從袖中滑落的那本《本草綱目》。
書頁散開,恰好停留在她發現“蕙苑”標記的那一頁。
而在那頁的空白處,借著跳動的燭光,她忽然看到了一行之前從未留意到的、極其潦草模糊的蠅頭小字批注!
那字跡與她母親醫案上的工整字跡截然不同,顯得急促而慌亂,墨色也很淡,幾乎與紙張顏色融為一體:
“癸水通幽,非鑰莫啟。十鎖連環,一線生機。慎之!慎之!”
沈清辭的呼吸驟然停止!
癸水通幽?非鑰莫啟?十鎖連環?
這說的不就是蕙苑西偏殿那個十簧暗鎖的書篋嗎?這批注之人,似乎早已知道那書篋的奧秘!甚至還提到了“一線生機”?
這批注是誰留下的?是柳嬤嬤嗎?不像,字跡不同。是母親?更不可能。
難道……除了柳嬤嬤,還有彆人也知道那個書篋的秘密?甚至可能也在尋找那本醫案?
而這批注中的“一線生機”,又指的是什麼?
剛剛稍微理清一些的迷霧,瞬間又變得濃重起來。
沈清辭盯著那行潦草的字跡,隻覺得一股更深的寒意,無聲無息地包裹了她。
這宮廷的秘密,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深沉、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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