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帳中,她屏退女官,稱要獨自靜一靜。然後,她立刻拿出紙筆,憑借記憶,將她與祖父對話的每一個細節、他的每一個表情和反應,都儘可能詳細地記錄下來。尤其是他聽到“靜妃”時的劇烈反應,以及那句“對沈家最大的忠孝”。
寫完後,她將紙條小心藏好。這是重要的情報,必須在合適的時機交給陛下。
然而,剛剛祖父那句“方子我一會兒讓藥童送去”,如同警鐘在她腦中回響。他還要送藥來!一次不成,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可能每次都恰好“打翻”!
必須想辦法應對,甚至……反製!
她目光掃過帳內簡單的陳設,最後落在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個小包裹上。裡麵有一些她平日自己調製的香囊和常用藥材。
一個念頭閃過——祖父精通藥性,尋常手段定然瞞不過他。但若是……利用他此刻的心虛和急於封口的心理呢?
她快速翻找起來,找出幾味藥性溫和、但氣味特殊的安神藥材,又找出一個空香囊袋。她將其中一味氣味最濃鬱的藥材稍稍加重了分量,然後快速將其搗碎混合,裝入香囊中。
她做的並非毒藥,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有寧神之效。隻是這混合後的特殊氣味,對於心神不寧、心虛氣躁之人,聞久了反而會微妙放大其內心的焦慮和不安,使其更難保持冷靜和偽裝。
這並非什麼高明手段,更像是一種心理暗示的輔助。但此時此刻,這或許是她唯一能做的、微弱的反擊和自我保護。
她剛將香囊收好,帳外便傳來了腳步聲。果然,那名送藥的小太監又來了,手裡端著另一碗熱氣騰騰的“安神湯”。
“沈姑娘,太醫令讓送新煎的藥來。”小太監的聲音依舊恭順。
沈清辭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感激的神色:“有勞公公了。放在這裡吧,我稍涼些就喝。”她接過藥碗,放在幾上。
小太監卻沒有立刻離開,垂手站在一旁,似乎在等著她喝下去。
沈清辭心中警鈴大作。這次是要看著她喝?
她心思電轉,忽然用手捂住額頭,露出痛苦之色,另一隻手則飛快地將剛才那個特製的香囊取出,看似無意地在鼻端嗅了嗅,實則讓那特殊的氣味淡淡散發出來。
“唉……也不知是不是吹了風,頭突然疼得厲害……”她蹙著眉,聲音虛弱,然後看向那小太監,勉強笑了笑,“公公且先去忙吧,我喝了藥就想歇下了。這香囊是祖父以前給我的安神方子,聞著似乎能舒緩些……”
她刻意提及“祖父以前給的”,暗示這香囊來源正當且熟悉。
小太監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和那碗藥之間逡巡了一下,又嗅到帳中那股不算難聞但有些特殊的藥草香氣,見沈清辭確實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似乎並未起疑。他畢竟隻是個聽令行事的,不敢逼得太緊,以免節外生枝。
於是,他躬身道:“那姑娘好生休息,奴婢告退。”終於退了出去。
帳簾落下,沈清辭立刻端起那碗藥,毫不猶豫地將其全部倒進了角落的痰盂裡,隻留下空碗放在幾上偽裝。
看著那深色的藥汁消失在盂底,她的心冰冷而堅定。
祖父,既然您已選擇了這條路,那便休怪清辭……不再顧念祖孫之情了。
她需要找到一個機會,一個能將所有發現和證據,安全地呈遞給陛下的機會。
而此刻,禦帳之內的軍務商討似乎剛剛暫告一段落,幾位大臣麵色凝重地魚貫而出。
機會,或許就要來了。
夜色更深,營火搖曳,仿佛無數窺探的眼睛。
沈清辭握緊袖中的紙條和那個空藥碗,靜靜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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