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燈閣中,黑袍轉身,露出的麵容竟讓蕭景琰心神劇震。而永壽宮內,那詭異的紫色煙霧,正悄然引發著無人預料的變化。
當那黑袍人轉過身來,映入蕭景琰眼簾的,並非想象中猙獰可怖或者陰鷙狡詐的麵容,而是一張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燒傷疤痕、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臉。唯有那雙眼睛,深邃如同古井,沉澱著歲月的滄桑與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正靜靜地注視著蕭景琰,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
這張臉...蕭景琰可以肯定自己從未見過,但不知為何,那雙眼睛卻給他一種極其微弱、仿佛隔世般的熟悉感。
"很意外嗎,陛下?"黑袍人——自稱為"守燈人"的存在,用那沙啞低沉的聲音開口,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在談論天氣,"這副尊容,確實不適宜麵見天子。"
蕭景琰迅速壓下心中的震驚,目光銳利如刀:"朕不管你是何人,回答朕的問題!宮中毒霧是否你所為?"
守燈人緩緩抬起一隻同樣布滿疤痕的手說:"宮中的煙霧..."他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笑,"那並非毒霧,而是‘引魂香’。它能喚醒沉睡的意識,連接被阻斷的心神...看來,對楚妃娘娘起效了?"
引魂香?喚醒意識?蕭景琰心中一震,想起沈清辭在煙霧中微蹙的眉頭和顫動的手指。難道這詭異的煙霧,真的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刺激她蘇醒?可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究竟意欲何為?"蕭景琰的聲音更冷,"若想借此要挾朕,未免太過天真!"
"要挾?"守燈人搖了搖頭,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似乎掠過一絲嘲諷,"陛下,你錯了。我並非你的敵人,至少...不完全是。"
"不是敵人?"蕭景琰冷笑,"鴆羽衛禍亂宮闈,謀害太子,毒害楚妃,勾結北狄,散布流言...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是逆天大罪?!你身為‘影主’,敢說與你無關?"
"鴆羽衛...李德全...墨鴆..."守燈人緩緩念著這些名字,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疏離感,"他們,包括你口中的‘影主’,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為了一個更宏大的目標而行動。隻可惜,有些人漸漸迷失了初心,被權力和仇恨蒙蔽了雙眼,比如...李德全,又比如...墨鴆,這個妄圖以邪術竊取‘神之力’的蠢貨。"
更宏大的目標?蕭景琰捕捉到這個詞,心中警鈴大作:"什麼目標?"
守燈人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望向牆上那幅巨大的輿圖,目光落在北境區域:"陛下可知,北狄為何突然大舉進攻?又可知,他們為何要搜集‘冰魄石’?"
"休要轉移話題!"
"並非轉移話題。"守燈人指向輿圖上北境的一片被特殊標記的、終年冰封的山脈,"那裡,沉睡著一股古老而強大的力量,遠非人力所能抗衡。北狄狼主得到了某種啟示,妄圖喚醒它,借此吞噬整個中原。而墨鴆...這個蠢貨,竟也想分一杯羹,甚至不惜與虎謀皮。"
古老的力量?蕭景琰想起謝玉密信中提到的"喚醒神之力",心中不由信了幾分,但警惕絲毫未減:"這與你們這些前朝餘孽有何乾係?與朕的楚妃又有何乾係?"
"前朝餘孽?"守燈人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沙啞而蒼涼,"陛下,你當真以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光複一個早已腐朽、消失在曆史塵埃中的墨氏王朝嗎?"
他猛地轉身,那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蕭景琰,疤痕交錯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我們,是在試圖拯救這片土地,避免它被那股失控的、來自遠古的恐怖力量徹底毀滅!而楚妃娘娘...她很重要,比你們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重要!她的血脈,她的靈魂,是平衡那股力量的關鍵之一!"
血脈?靈魂?蕭景琰心中巨震!清辭...楚家...難道楚家守護的秘密,與這所謂的"古老力量"有關?所以當年楚家才會被滅門?所以"影主"一黨才會對她下手?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蕭景琰厲聲質問,袖中的匕首已悄然滑入掌心。這個"守燈人"知道得太多了,多到令人恐懼。
"我是誰..."守燈人的目光似乎飄向了遙遠的過去,帶著一絲追憶和難以言說的痛苦,"我隻是一個...本該死在二十年前那場大火裡的...孤魂野鬼罷了。"
二十年前的大火?蕭景琰腦海中迅速搜索著相關的記憶。二十年前...先帝時期...似乎確實有幾樁涉及前朝秘辛的大案,牽連甚廣,其中不乏滿門抄斬、府邸被焚的記載...
就在他試圖理清思緒時,樓下突然傳來邢風焦急的呼喊:"陛下!宮中急報!永壽宮有變!"
蕭景琰心神一凜,立刻看向守燈人。
守燈人似乎並不意外,平靜地道:"看來,‘引魂香’的效果比預期的要強。陛下,是去是留,悉聽尊便。不過,若想真正救楚妃,若想化解即將到來的浩劫,你遲早會需要我的幫助。記住,‘燈火指引歸途’,當真正的黑暗降臨之時,來這裡...點亮引燈閣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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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不再理會蕭景琰,轉身重新麵向窗外,背影孤寂而神秘,仿佛與這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蕭景琰深深看了一眼守燈人的背影,心中念頭飛轉。此人話語中真假難辨,但關於北狄、關於古老力量、關於清辭的部分,卻與他掌握的線索隱隱吻合。而且,對方似乎並無與他立刻生死相搏的意思。
宮中情況不明,清辭安危重於一切!
"看好這裡!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出,也不許動裡麵的人!"蕭景琰對跟上樓的邢風快速下令,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下樓,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必須立刻趕回皇宮!
聽到蕭景琰離去的腳步聲,那臨窗而立的守燈人,緩緩抬起布滿疤痕的手,輕輕撫摸著窗欞,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低語:"像...真像啊...可惜,你不是他...而這一次,我們能否守住這盞燈呢..."
他的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當蕭景琰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永壽宮時,這裡的混亂已經平息,紫色的煙霧基本被驅散,但空氣中仍殘留著那股甜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