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嘯天闖宮?!”沈清辭手中的藥碗猛地一顫,滾燙的藥汁濺出幾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瞬間燙出紅痕,她卻渾然未覺。
雲苓臉色煞白,聲音帶著哭腔:“是…是的娘娘!宮門守衛不敢強行阻攔郭都督,被他帶著數十親兵一路闖了進來,眼看就要到永壽宮門了!說是…說是接到密報,有奸人欲謀害太子殿下,他要親自入宮護駕!”
護駕?好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沈清辭心中雪亮,這分明是郭嘯天在乾元殿受挫後,撕破臉皮,欲行險招!他定是得知了翊兒真實病況,或者乾脆就是想製造混亂,強行控製太子,甚至…行更險惡之事!
“哐當——!”永壽宮外已經傳來了兵器碰撞和侍衛的嗬斥聲,以及郭嘯天那如同雷霆般的怒吼:“閃開!本督要麵見太子殿下!誰敢阻攔,以謀逆論處!”
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打在沈清辭和所有宮人的心上。
“娘娘!怎麼辦?”雲苓急得團團轉,外麵的侍衛顯然擋不住如狼似虎的鎮西軍親兵。
沈清辭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藥碗穩穩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動作快而穩。她看了一眼床上氣息奄奄的蕭允翊,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迅速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倒出兩粒猩紅色的藥丸,自己服下一粒,又將另一粒塞入蕭允翊口中,並用金針輕刺其喉部穴道,助他咽下。
這是《楚門醫案》中記載的‘燃血丹,能在短時間內激發人體潛能,令人麵色紅潤,看似無恙,但藥效過後會元氣大傷…翊兒,對不起,母妃又要讓你受苦了…但這是唯一能暫時唬住郭嘯天的辦法!
做完這一切,她猛地轉身,對殿內所有瑟瑟發抖的宮女太監厲聲道:“所有人聽著!守住殿門,沒有本宮命令,誰也不許放任何人進來!雲苓,你守在太子床邊,無論發生何事,不得離開半步!”
“是!娘娘!”雲苓雖然害怕,但還是咬牙應下,緊緊護在太子床前。
沈清辭整理了一下衣冠,撫平袖口的褶皺,儘管內心已是驚濤駭浪,麵上卻恢複了一貫的清冷與威嚴。她不能退,更不能慌!這裡是皇宮大內,是陛下和太子的居所,她絕不容許郭嘯天在此撒野!
她邁步走向殿門,每一步都沉穩有力。就在她即將走到門口時,殿門被人從外麵“轟”地一聲撞開!幾名忠心護衛的宮廷侍衛被粗暴地推搡進來,跌倒在地。緊接著,一身玄甲、披著暗紅鬥篷的郭嘯天,帶著七八名殺氣騰騰的親兵,悍然闖入了太子寢殿!
冰冷的甲胄帶著室外的寒氣,瞬間打破了殿內原本凝重而哀傷的氣氛。郭嘯天鷹隼般的目光瞬間掃過全場,先是落在擋在寢殿最前方、麵色冰冷的沈清辭身上,隨即越過她,投向被雲苓和幾名宮女死死護在身後的床榻。
“郭都督!”沈清辭的聲音如同淬了冰,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儀,“此地乃是太子寢宮!你未經宣召,持械闖宮,驚擾儲君靜養,該當何罪?!”
郭嘯天目光微閃,對沈清辭的質問恍若未聞,反而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帶著一絲故作急切:“楚妃娘娘!老臣接到密報,言宮中有宵小欲對太子殿下不利,情急之下,不得不行此權宜之計!殿下安危關乎國本,老臣豈能坐視?還請娘娘讓開,容老臣親眼確認殿下無恙!”
說著,他竟要繞過沈清辭,徑直向床榻走去!
“站住!”沈清辭寸步不讓,張開雙臂攔在他麵前,鳳目含威,“郭嘯天!你看清楚了,這裡是永壽宮,不是你的鎮西軍大營!太子殿下鳳體剛剛好轉,需要靜養,豈容你帶甲兵士驚擾?你若再敢上前一步,便是謀逆!”
“謀逆?”郭嘯天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目光如刀般刺向沈清辭,“老臣一片赤膽忠心,天地可鑒!倒是娘娘您…為何一再阻攔老臣麵見太子?莫非…真如外界傳言所說,殿下鳳體並非好轉,而是被娘娘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強撐門麵?甚至…殿下已然遭了毒手?!”
他這話極其惡毒,聲音又大,震得殿內宮人麵色如土。
“你…你血口噴人!”沈清辭氣得渾身發抖,但她知道此刻絕不能示弱,“郭嘯天,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蠱惑人心!太子殿下就在此處,安然無恙!”
“既然無恙,為何不敢讓老臣一見?!”郭嘯天步步緊逼,眼神銳利如鷹,試圖從沈清辭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就在這時,床榻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微弱卻清晰的童音:
“何人在此…喧嘩?”
是蕭允翊的聲音!
隻見雲苓等人讓開身形,露出了床榻上的情景。蕭允翊不知何時已經半坐了起來,靠在厚厚的軟枕上。他的小臉依舊蒼白,但雙頰卻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異樣的潮紅燃血丹的效果),眼神雖然帶著疲憊,卻努力睜大,帶著一絲屬於儲君的威儀,看向闖進來的郭嘯天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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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郭嘯天和他身後的親兵都愣住了!
太子…竟然真的醒了?而且還能說話?看那臉色,雖然怪異,但絕非將死之人的灰敗!
怎麼回事?眼線明明報稱太子病危,連樹淚都無效!這…這臉色紅潤得過分,難道沈清辭真有什麼靈丹妙藥?還是…他心中驚疑不定,一時間竟有些拿不準。
蕭允翊看著郭嘯天,似乎認出了他,小手微微抬起,指向他,語氣帶著孩童的質問,卻努力模仿著大人的沉穩:“郭…都督?你…帶著刀兵,來翊兒寢宮…做什麼?”
郭嘯天被問得一滯,他總不能當著太子的麵再說“懷疑你被謀害”這種話。他臉色變幻,迅速權衡利弊。太子既然能清醒說話,他若再強行“查驗”或有所異動,那便是板上釘釘的欺君犯上、驚擾儲君之罪!屆時,彆說掌控朝局,恐怕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怒和疑慮,抱拳躬身,語氣瞬間變得“恭順”起來:“老臣郭嘯天,參見太子殿下!驚聞殿下寢宮附近有異動,老臣憂心殿下安危,特來護駕!見殿下安然,老臣便放心了!驚擾之罪,望殿下恕罪!”
蕭允翊似乎有些精力不濟,擺了擺小手,聲音弱了下去:“翊兒…無事…郭都督…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郭嘯天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又瞥了一眼旁邊麵色冰冷、眼神卻暗自鬆了一口的沈清辭,心中恨極,卻不得不暫時低頭。他揮了揮手,帶著親兵,悻悻然地退出了寢殿。
直到郭嘯天等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宮門外,沈清辭緊繃的神經才驟然鬆弛,一陣強烈的虛脫感襲來,她踉蹌一步,扶住了旁邊的柱子。
“娘娘!”雲苓連忙上前攙扶。
“快!看看殿下!”沈清辭急道。
隻見床上的蕭允翊,在郭嘯天退出後,那強撐的一口氣瞬間泄去,臉上的異樣潮紅急速褪去,變得比之前更加蒼白,眼睛一閉,直接暈厥過去,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殿下!”雲苓驚呼。
沈清辭撲到床邊,手指搭上蕭允翊的腕脈,隻覺得那脈象如同遊絲,時斷時續,已是危在旦夕!燃血丹的副作用,加上他本就油儘燈枯的身體…
翊兒!無邊的悔恨和心痛淹沒了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無能…’
她不敢再有絲毫耽擱,立刻將剛剛煎好的、藥效打了折扣的“九轉還魂湯”小心翼翼地喂給蕭允翊。同時,再次施展金針,全力護住他的心脈元氣。
葬雪穀西南,斷崖邊緣。
風雪似乎永無止境。蕭景琰在影十一和影十三的攙扶下,踉蹌著奔逃。身後,追兵的呼喝聲、狼群的嚎叫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芒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如同索命的幽魂。
他們最終還是被發現了。一場短暫的、慘烈的遭遇戰,影十三為了掩護蕭景琰,身中數箭,墜入了深不見底的雪穀。如今,隻剩下蕭景琰和重傷的影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