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林氏？！”
沈清辭那聲帶著驚駭的低呼，如同冰錐般刺破了帳內凝重的空氣。她手中那封破譯的密信，仿佛瞬間變得滾燙。
蕭景琰在聽到“林氏”二字的瞬間，瞳孔也是驟然收縮，原本因傷病而略顯柔和的麵部線條，瞬間繃緊，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那個他曾經名義上的妻子，那個與鏡中人勾結、最終在慈寧宮被同夥滅口的女人……她的母族，竟然牽扯到了守燈人和所謂的“聖女血脈”？！
帳內的趙匡和韓震也是麵麵相覷，他們雖不完全清楚先皇後林婉兒與陛下、娘娘之間的具體恩怨，但也知道絕非和睦，此刻聽到林氏可能與北狄、妖人牽扯如此之深，心中更是震驚。
“陛下…這…”韓震看向蕭景琰，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景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對那段不堪往事的厭惡與警惕，聲音帶著重傷初愈的沙啞，卻異常冷靜：“林婉兒…她生前便與鏡中人、守燈人有所勾結，意圖不軌。如今看來，她的母族江南林氏，恐怕也絕非清白！所謂的‘聖女血脈’，極有可能就隱藏在林家！”
沈清辭放下密信，眉頭緊鎖，接著蕭景琰的話分析道：“守燈人耗費心力製造那具酷似林婉兒的軀殼，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容貌。更重要的，是那軀殼中可能融入了林婉兒的血脈或者…某種源自林氏‘聖女血脈’的特質！他需要翊兒，是為了補全最後的關鍵，真正激活那具‘容器’！”
這個推斷，讓所有人心頭都是一寒。如果江南林氏真的與冰原遺族有關，甚至可能就是遺族安插在中原的棋子，那他們隱藏之深、所圖之大，簡直駭人聽聞！
“郭嘯天這個國賊！”趙匡怒不可遏，“他定然是將這些皇室秘辛和林家的底細，賣給了北狄和守燈人！如今他們派人南下江南，就是要確認並抓捕真正的‘聖女血脈’後裔！”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蕭景琰斬釘截鐵，眼中寒光凜冽，“無論林家藏著什麼秘密，無論那‘聖女血脈’有何用處，都絕不能被守燈人掌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看向沈清辭，語氣帶著決斷：“清辭，北境戰事膠著，朕重傷未愈，無法輕動。江南之事，關係重大，且遠離北狄兵鋒，相對……安全一些。朕想……”
“臣妾明白。”沈清辭立刻領會了他的意圖，接口道，“臣妾願即刻南下，親赴江南，查明林家底細，阻止守燈人的陰謀！”
“娘娘！不可！”趙匡和韓震幾乎同時出聲勸阻。江南雖無戰事，但林家底細不明，守燈人和北狄的探子也可能已經潛入，危險程度未必低於北境。
“陛下，娘娘，此事太過凶險！不如由末將派得力乾將前往……”趙匡急道。
沈清辭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趙將軍，韓將軍，你們的心意本宮明白。但此事非同小可，牽扯到冰原遺族和守燈人的核心秘密，尋常將領恐難應對。本宮略通醫術，對奇聞異事、藥材毒物也有所涉獵，或能從中發現線索。況且……”
她看了一眼蕭景琰，語氣複雜：“林婉兒之事，與本宮……與陛下，亦有淵源。由本宮前去，最為合適。”
蕭景琰看著沈清辭那清亮而決絕的眼眸，知道她心意已決。他了解她的能力，也明白她此舉，既是為了大靖，或許……也夾雜著一絲替他厘清過往恩怨的決心。他沉默片刻，終是緩緩點頭：“好！朕準奏！但你必須答應朕，萬事以自身安全為重！朕會派一隊玄夜精銳，以及……讓石頭帶幾名熟悉北地、身手敏捷的雪岩族戰士隨行護衛！”
“臣妾領旨。”沈清辭屈膝行禮。
江南，蘇州，林府。
與北境的肅殺凜冽截然不同，江南的春日，暖風拂柳，煙雨朦朧。林府作為本地望族，府邸占地廣闊，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儘顯江南園林的精致與富庶。
然而，在這片祥和富足的表象之下，卻暗流湧動。
林府現任家主林文淵，是林婉兒的堂叔，一個年約五旬、麵容清臒、眼神中帶著商賈精明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在書房中，聽著心腹管家的稟報，眉頭緊鎖。
“老爺，近幾日，府外似乎多了一些生麵孔，像是在盯著我們林家。而且，城中幾家與我們交好的商號，也隱約透露，有人在打聽我們林家祖上的事情，尤其是……關於一些古老的傳言。”管家低聲說道，臉上帶著憂色。
林文淵放下手中的賬冊，揉了揉眉心：“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婉兒在宮中出事，我就知道，麻煩遲早會找上門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眼神複雜難明。林家祖上確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與一個古老的、信奉冰雪的族群有關，甚至……每一代都會出現一位擁有特殊體質的女子，被稱為“雪女”或“聖女”。林婉兒，便是這一代的“雪女”。也正因如此，她才會被守燈人一脈盯上，送入宮中，成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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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婉兒已死，守燈人卻仍未放棄，甚至將目光重新投回了林家！這意味著，林家這一代，可能又出現了擁有“聖女血脈”的女子！會是誰？
林文淵心中紛亂如麻。他既不想卷入這些神神鬼鬼、危及家族的紛爭，又深知一旦被守燈人找到新的“聖女”，林家恐怕再無寧日，甚至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加強府中戒備，尤其是內院女眷所在之處。另外……”林文淵沉吟道，“派人去打聽一下，京城那邊，最近可有什麼消息？尤其是關於……楚妃娘娘的。”
他隱約感覺到，能打破目前僵局的，或許隻有京城的力量了。
北境，沈清辭準備南下。
營帳內，沈清辭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她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素雅衣裙，未施粉黛，將長發簡單挽起，看上去更像一位遊曆的大家閨秀或是醫者，而非宮中貴妃。
蕭景琰勉強支撐著身體，前來送行。他看著沈清辭清減卻更顯堅毅的側臉，心中百感交集。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觸她的臉頰，最終卻隻是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一縷鬢發，動作輕柔。
“此去江南，山高水長，務必……小心。”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一句沉甸甸的叮囑。他知道，無論是北境的戰火，還是江南的迷霧，都需要他們各自去麵對。
沈清辭抬眸看他，觸及他眼中那難以掩飾的擔憂，心中微微一顫。她點了點頭，聲音平靜：“陛下放心，臣妾會謹慎行事。北境戰事吃緊，陛下龍體未愈，更需珍重。”
她頓了頓，補充道：“翊兒在京中，有周正大人和可靠之人照料，陛下不必掛心。”
提到蕭允翊，蕭景琰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隨即又被凝重取代。那個孩子，身上流著一半林家的血，是否……也與那所謂的“聖女血脈”有關？這個念頭讓他心中更加不安。
“保護好自己。”他再次強調，語氣近乎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