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幕降臨,喧囂散儘,夫妻二人才終於在隔絕了外界的乾元殿後殿,有了真正獨處的時間。
蕭景琰已換下戎裝,穿著一身舒適的玄色常服,緊緊將沈清辭擁入懷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入骨血,卻又小心地避開了她隆起的腹部。他將臉埋在她頸間,貪婪地呼吸著那熟悉而安心的淡雅藥香,久久不語。
沈清辭也環抱住他精壯的腰身,感受著他胸腔內有力的心跳,數月來的擔憂、疲憊、以及在陰謀中獨撐大局的委屈,在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無聲的依賴。
“清辭,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蕭景琰的聲音悶悶的,充滿了愧疚。他已從沈清辭讓信使帶去的密報中,知曉了京城發生的流言、下毒、引蟲等一係列風波,更知道她體內餘毒未清。
“陛下說的哪裡話,”沈清辭輕輕搖頭,“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福分。隻是……”她抬起頭,眼中憂色重現,“墨淵之患,並未因南疆之平定而消除,反而可能更加迫近了。”
她將墨雲舟傳來的關於“海蛇窟”和“遺落之境”航道的密信,以及淩雲監視西郊獵苑發現的“地麵震動”和周文正府上的可疑跡象,詳儘地告知了蕭景琰。
蕭景琰聽著,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也重新變得銳利冰冷。“‘海蛇窟’……‘迷途霧障’、‘噬魂之嘯’、‘歸墟之眼’……好一個墨淵!果然賊心不死,竟將手伸得如此之長!”他鬆開沈清辭,在殿內踱步,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殺氣,“還有京城!朕的腳下,竟然藏著如此毒瘤!周文正……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勾結前朝餘孽,圖謀不軌!”
“陛下息怒。”沈清辭安撫道,“如今我們已知其部分布局,便有了應對之機。雲舟已在海上盯住‘海蛇窟’,臣妾也已派出一支精銳艦隊前往增援。京城這邊,周文正及西郊獵苑也在監視之下。隻是……墨淵‘百日之期’將至,我們需儘快行動,不能等他準備就緒。”
蕭景琰停下腳步,目光如電:“不錯!被動防禦,隻會被他逐個擊破!必須主動出擊,打亂他的部署!”他走到沈清辭麵前,沉聲道,“清辭,朕意已決,對墨淵殘部,發動總攻!”
“總攻?”沈清辭凝神靜聽。
“是,水陸並進,雙管齊下!”蕭景琰語氣決絕,“海上,以雲舟為首,聯合我們派去的援軍,尋機拔除‘海蛇窟’這個毒牙,切斷墨淵重要的海上補給線和前進基地!若能從中獲取關於‘遺落之境’航道的更多機密,更是大善!”
“陸上,”他目光轉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座詭異的西郊獵苑,“由朕親自坐鎮,調動京畿大營及皇城司精銳,嚴密監控,甚至……在必要時,主動出擊,清查西郊獵苑!朕倒要看看,那‘淵藪’之中,到底藏著什麼魑魅魍魎,那‘京都地火’又是何物!同時,對周文正及其黨羽,暗中收網,搜集罪證,務必將其一網打儘,肅清朝堂!”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且風險巨大的計劃。無論是海上攻打經營已久的“海蛇窟”,還是陸上清查可能布滿機關的皇家獵苑,都充滿了未知與凶險。
沈清辭看著他堅毅的側臉,知道這是他權衡利弊後做出的最果斷的決策。拖延,隻會讓墨淵的陰謀繼續發酵。
“臣妾支持陛下的決定。”她握住他的手,聲音堅定,“海上之事,需充分信任雲舟,他熟悉墨家手段,或有奇策。陸上行動,務必周密計劃,獵苑之內,恐有重重機關,需派遣最頂尖的機關師隨行。至於周文正……其黨羽未必僅限於朝堂,需防其狗急跳牆,在京城製造混亂。”
“朕明白。”蕭景琰反握住她微涼的手,給予她溫暖和力量,“清辭,你身懷六甲,又餘毒未清,接下來的風波,你需在宮中靜養,外麵的事,交給朕。”
沈清辭卻搖了搖頭,撫著腹部,眼中閃過一絲母狼護崽般的銳光:“陛下,臣妾無礙。調理這些時日,餘毒已去大半。如今正是關鍵時刻,臣妾豈能置身事外?至少,這京城內的動向,臣妾需與陛下一同掌控。惠民藥局、女官學堂,乃至後宮,都是信息彙集之地,或能發現蛛絲馬跡。”
看著她眼中的堅持,蕭景琰深知無法改變她的心意,終是歎了口氣,將她重新攬入懷中:“好!但你要答應朕,無論如何,以自身和孩子的安危為重!”
“臣妾答應陛下。”
帝後二人,在曆經分彆與風波後,再次並肩站在了風暴眼的位置。一個宏大的、針對墨淵勢力的總攻計劃,就在這乾元殿的夜色中悄然定下。戰爭的陰雲,並未因南疆的平定而散去,反而從邊陲蔓延至海疆,更籠罩了帝國的中樞。
然而,就在蕭景琰準備召見心腹重臣,詳細部署水陸總攻方略之際,淩雲卻帶著一個剛剛收到的、令人極度不安的消息,連夜叩響了宮門。
“陛下,娘娘!”淩雲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監視獵苑的兄弟發現,半個時辰前,獵苑深處,並非地麵震動,而是……而是升騰起一股極其淡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煙,伴有刺鼻的硫磺與硝石氣味!雖然很快消散,但絕不會錯!他們……他們在裡麵煉製或者測試……火藥!而且規模恐怕不小!”
蕭景琰與沈清辭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火藥!西郊獵苑!墨淵的“地火”,難道指的就是這個?他們竟然在皇家獵苑內,秘密囤積和試驗火藥!他想做什麼?在“百日之期”到來時,將整個京城……付之一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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