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與國師的論道之爭
夜宴上李維一指吞劍，技驚四座，消息雖被玄夜嚴令封鎖，但在皇都最頂層的某些小圈子裡，依舊不脛而走。“木先生”之名，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而這其中，反應最為強烈的，自然是那位地位超然、執掌皇朝祭祀與部分法則權柄的——國師，玄機子。
就在李維入住玄夜府邸的第三日，一份來自國師府的燙金請柬，便送到了他的麵前。
“論道茶會？”李維看著請柬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落款處，那“玄機子”三字，帶著一股縹緲出塵卻又暗藏威嚴的道韻。
玄夜坐在他對麵，神色凝重：“先生，國師此人，深不可測，修為早已臻至元嬰之境，更兼精研陣法、推演天機，乃是父皇最為倚重之人。他此番相邀，恐怕來者不善，多半是為了試探先生的根底。先生若覺不妥，孤可代為回絕。”
李維放下請柬，眼神平靜：“無妨。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這皇朝的‘道’，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他心中另有思量。蘇曉夢的滅族之仇，其根源便是這位國師玄機子所需煉製的“千幻魂丹”。此番前去，既是論道，亦是……替自家幻尊，先討一分利息！
國師府位於皇都中心，毗鄰皇宮，氣象萬千。府內並非尋常亭台樓閣，而是一片依據星辰方位、地脈走向構築的園林，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暗合陣法至理，行走其間，仿佛踏足於一座天然的龐大陣圖之中，靈氣氤氳，道韻自生。
在一間四麵通透、可觀星望氣的靜室內，李維見到了這位名動天下的國師。
玄機子一身玄色道袍，鶴發童顏，麵容清臒，雙眸開闔之間，仿佛有星辰生滅、命運長河流轉。他盤坐於蒲團之上，身前一方紫檀木案，案上茶香嫋嫋。見到李維，他並未起身，隻是微微頷首，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姿態超然。
“木小友駕臨，陋室生輝。”玄機子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直透人心的力量，“聽聞小友於北域，另辟蹊徑，道法通玄，老夫心向往之，故特邀小友一敘，坐而論道。”
李維安然入座，神色淡然：“國師過譽，微末之技，不敢當‘通玄’二字。”
玄機子微微一笑，也不糾纏，徑自斟茶，話鋒卻陡然一轉，如同出鞘利劍：“然，老夫觀小友之道，霸烈絕倫，奪天地之造化，侵萬物以為己用。此道，固然可獲一時之強橫，然則剛極易折，有傷天和，更悖逆‘天人合一’之至理。長此以往，恐非正道，終將引來天道反噬，萬劫不複。”
他一開口，便直指李維吞噬之道的“本質”，並扣上了“悖逆天道”、“非正道”的大帽子，言語如刀，攻心為上！
靜室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侍立在玄機子身後的兩名道童，眼神銳利如鷹隼，鎖定李維。
李維端起茶杯，輕呷一口，感受著茶水中蘊含的寧靜道韻，隨即放下，抬眸直視玄機子，眼神混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國師所言‘天人合一’，可是指順天應命，循規蹈矩，如這皇朝萬載，等級森嚴，眾生各安其位，不得逾越？”
“然也。”玄機子頷首，“天地有序，萬物有常。此乃天道法則。逆天而行，終是鏡花水月。”
“哈哈。”李維忽然輕笑一聲，笑聲中卻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好一個‘天地有序，萬物有常’！卻不知，這‘序’由誰定？這‘常’由誰言？是那天道本身，還是……如國師這般，自詡為天道代言之人？”
他語氣陡然轉厲：“若按國師所言，弱肉強食便是天道，那李某吞噬萬物以求超脫，何錯之有？若按皇朝所定，尊卑有序便是常理，那北域眾生，為何就不能掙脫枷鎖，自求我道？”
“爾等所謂天道，所謂常理，不過是束縛眾生、維護爾等權柄的……最虛偽的謊言！”
“我之道，不在順天，而在……勝天！不在循規，而在……破矩！天地萬物，皆為我資糧，鑄我無上道基，開我永恒神國！此方為……真逍遙，大自在！”
聲如驚雷，震得靜室嗡嗡作響，連那嫋嫋茶香都為之潰散！
玄機子臉上的淡然終於維持不住，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周身道袍無風自動，一股磅礴如海的元嬰威壓，混合著引動的皇朝龍氣，如同萬丈山嶽，轟然向李維壓去！他試圖以絕對的力量，碾碎李維這“大逆不道”的言論！
“狂妄小輩！安敢褻瀆天道！”
然而，那足以讓金丹修士神魂崩裂的恐怖威壓，在觸及李維周身三尺之地時，卻如同撞上了一片無形的、深不見底的混沌之海，泥牛入海，消失無蹤！李維依舊端坐，甚至連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唯有那雙混沌色的眸子，越發深邃，仿佛在反過來……吞噬那壓迫而來的威壓與道則！
玄機子臉色驟變，首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感覺自己的威壓與道則，竟在被對方不斷剝離、解析、甚至……同化？！
“國師的道，看來……也不過如此。”李維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玄機子，聲音冰冷，“今日論道，高下已分。李某告辭。”
他不再多看玄機子一眼，轉身便向靜室外走去。那兩名道童試圖阻攔，卻被一股無形的混沌氣牆推開，根本無法近身。
直到李維的身影消失在園林深處，玄機子才猛地噴出一小口鮮血，臉色瞬間灰敗了幾分，眼中充滿了驚駭、憤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吞噬……神國……此子，絕不可留！”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這一次論道之爭，無關神通搏殺，卻是道心與理念最直接的碰撞。
李維以他那霸道絕倫、唯我獨尊的“吞噬神國”之道，硬生生擊碎了玄機子維係了數百年的“天道”信念，更在其道心上，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裂痕！
而這裂痕，終將在未來的某一天，導致這位元嬰國師的……徹底崩塌！
與此同時，行走在返回玄夜府邸路上的李維，眼神微冷。
“玄機子……蘇曉夢的賬，我們慢慢算。”
皇城之水，因這次論道，愈發渾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