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道灰白色的秩序神雷,如同審判之矛,帶著淨化一切的冰冷意誌,轟然降臨!
美麗的晶林在雷光中化為齏粉,空靈的笑聲被淒厲的慘叫取代。那些生著蝶翼的幻夢天族,他們強大的幻術在代表絕對秩序的雷罰麵前,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泡沫。身軀在雷光中消融,連神魂都被那淨化之力徹底湮滅,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父親——!”
“母親!”
小蘇曉夢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她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猛地推開,跌倒在地。她驚恐地回頭,隻見一對氣質高華、顯然是族中強者的男女(她的父母),在她身後撐開了一片巨大的、流轉著無數夢幻符文的七彩光幕,死死抵擋著落下的神雷。
那光幕,與此刻蘇曉夢身上散發出的光暈同源,卻強大浩瀚無數倍。
然而,在無窮無儘的秩序神雷下,七彩光幕僅僅支撐了數息,便如同摔碎的琉璃般迸裂!
“夢兒……記住……活下去……”
母親最後的聲音帶著無儘的眷戀與決絕,與父親一起,化作最後一道絢爛的七彩流光,裹住了嚇呆了的小蘇曉夢,將她狠狠擲向世界邊緣一道不起眼的空間裂縫。
在投入裂縫的前一瞬,小蘇曉夢最後看到的,是整個夢幻世界的崩塌,是無數族人在雷海中化為飛灰的慘狀,是那高懸於蒼穹、冰冷無情、代表著“秩序”的漩渦之眼!
那絕望、恐懼、憎恨、悲傷……種種極致的情緒,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瞬間衝擊著李維的意識,也讓他明白了蘇曉夢識海深處那悲愴波動的來源。
緊接著,畫麵破碎流轉。他看到了年幼的蘇曉夢流落在一個陌生的人族小鎮,力量與記憶被那最後的七彩流光封印,她開始學習如何像一個普通人類女孩一樣生活,如何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偶爾失控的幻夢之力,如何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深夜,獨自舔舐那份不知來源的深刻悲傷……直到她憑借天賦和努力,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千麵魅影”,直到她遇到了李維,被他以神國之力征服……
李維緩緩收回了神國之力,沉默地注視著榻上依舊被痛苦記憶折磨的蘇曉夢,那雙深邃的混沌眼眸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原來如此。
她並非人族,而是上古時期,被巡天盟以“維持諸天秩序”為名,行滅族之舉的幻夢天族最後遺孤。
那巡天盟降下的秩序神雷,不僅是毀滅她家園、屠戮她親族的凶器,其氣息更是深深烙印在她血脈靈魂深處的噩夢烙印。今日,他吞噬天罰,雖化解了北域之危,但那同源而出的秩序雷劫之力,卻不可避免地刺激到了蘇曉夢靈魂最深處的創傷,引動了那被封印的、慘痛至極的記憶碎片。
就在這時,或許是李維探查時帶來的神國氣息起到了安撫作用,或許是那記憶洪流最劇烈的衝擊已然過去,蘇曉夢猛地睜開雙眼!
那雙往日裡流轉著萬千風情的眸子,此刻隻剩下尚未褪去的血紅、深不見底的悲痛,以及……一絲恍然明悟後的冰冷死寂。
她沒有看李維,也沒有看一旁的秦無雙,隻是失神地望著虛空,淚水無聲地滑落蒼白的麵頰,嘴角卻勾起一抹淒絕而嘲諷的弧度。
“原來……是這樣……”
她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
“我一直以為……那隻是場噩夢……原來,都是真的……”
她緩緩抬起顫抖的手,看著自己指尖縈繞的那一絲微弱的、與記憶中族人同源的七彩光暈,眼中淚水更凶,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
李維伸出手,輕輕按在她微微顫抖的冰涼肩膀上,混沌神力帶著溫和的暖意渡了過去,助她穩定幾乎崩潰的心神。
蘇曉夢身體一僵,緩緩轉過頭,看向李維。那雙盈滿淚水和痛苦的眼眸,對上了李維沉靜而了然的目光。
四目相對,無需再多言語。
蘇曉夢深吸一口氣,極力壓製著靈魂都在顫栗的悲慟,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冰冷,以及……一絲找到同路人的決絕。
“李維。”
“原來我們的敵人,從一開始……就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