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說起來,倘若教外人見得柳洞清這托舉的青焰火鴉,隻怕十人裡,九人都不會往煉妖玄宗的邪法上麵去想。
可柳洞清知道。
天底下的事情,往往壞就壞在那一二人身上。
以柳洞清的謹慎,這樣的“破綻”他自覺得還是太過明顯了些。
也正因此,歡喜的表情不過維持了片刻,他便又再度目光炯炯的看向那高懸的青焰火鴉。
“青焰火鴉已經很好了,但還不夠隱蔽,畢竟,火鴉之形還是太過明顯了,哪怕不知道煉妖玄宗修法,也極易讓人與妖獸產生聯想。”
“縱是天資再如何卓絕,賦予自身咒術以靈相,也需得有過程,有鋪墊才行。”
“而且,此法雖然取代青光火球,使得我昔日殺招變得常態化,但始終威力過大其實也不是好事,微末時還是彆那麼顯眼招人的好。”
“該如何將之威能削減一些,使之更契合煉氣期四層的水準。”
“並且,使得小青光咒的特質在其上更為凸顯一些,赤鴉靈咒的功訣特質再更進一步削弱一些。”
“這樣方便可能有的尋常時鬥法。”
“也可掩蓋柳某的真實戰力,方便必要的時刻,直接以全盛狀態的青焰火鴉爆發,成定鼎一擊。”
這樣思量著,柳洞清沉靜的心神之中,兩股繁浩的洪流開始在瘋狂的奔湧流淌。
一股是源自於傳承玉簡,有完備的赤鴉靈咒的傳承,以及曆代修行有所體悟的先行者們留下的手劄。
另一股則是源自於柳洞清數年間修行小青光咒的經曆,來自於一次次天上水汽澆滅火光之後,不甘心修為退步,在憤恨煎熬之中殫精竭慮的思索。
這兩股繁浩的洪流開始在柳洞清的心神之中彙合、重疊。
無形浪潮的激湧碰撞之中,一個朦朧模糊的思路已經隱約在柳洞清的心神之中浮現出來。
但靈感來的快歸快。
可柳洞清始終覺得,那道模糊的思路太過於虛浮,始終無法凝聚成實質的真切脈絡。
“到底修行的根基還是太淺薄了些。”
“赤鴉靈咒的傳承渾厚,但我終究剛剛接觸這部無上玄法沒多久,對海量的傳承本身缺乏必要的,可以融會貫通的經驗。”
“而小青光咒的修行經驗雖然豐富,可到底我隻外門弟子,被侯管事拿捏數年,也沒門路鑽營,昔日隻被傳授了功訣本身,缺少太多前人高屋建瓴式的傳承手劄。”
“這是‘天殘’對‘地缺’,總歸是差了一口氣。”
“除非能使得靈感有著更進一步的刺激……”
正這樣思量著,柳洞清怔怔的看著那青焰火鴉出神,渾然不覺,窗外的天色已經由傍晚驟轉深夜。
也正是這樣萬籟俱寂的時候。
忽地。
唰——
一道近在咫尺的衣袍卷動聲響猛地響起,將柳洞清從沉吟之中驚醒過來。
幾乎瞬時間。
柳洞清手中印訣一散,登時間那青焰火鴉便在一瞬間黯滅了去。
而等到整個臥房都瞬時間陷入深邃的黑暗之中,柳洞清敏捷的貓在大開的窗戶邊沿處,往外窺去時。
一道緊隨其後的瓦片碎裂聲音才繼續響起。
緊接著,則是一道近乎痛苦的悶哼與低聲喝罵的聲音響起。
聽得這樣的動靜,柳洞清心下略定。
也不走正門,抬起手撐在窗沿上一翻,整個人就翻出了臥房,並且順勢再一滾身,便直接站定在了離著聲音傳來更遠方向的陰影中了。
立身站定的瞬間,柳洞清借著月光看去,才瞧見這不請自來之人,和自己想象之中近乎一樣的遭遇——
那是在小院的院牆邊沿處,柳洞清早已經沿著牆邊很近的距離上,挖了一道深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