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親眼看到了張楸葳精致的臉上盛放出來的笑容。
“善!有一樁好處,非得等你應下才能告訴你——有此法加身,來日你若真能入升嵐道院,離峰七情入焰一脈,你當比旁人先天低三分門檻!”
話音落下時。
原本神遊天外的侯管事猛地抬頭。
隻是這一回,不等他醞釀著要開口言說些什麼。
柳洞清往前去接過一部手劄之後,張楸葳冷清極致的聲音便已經響起。
“好了,今日就到這兒了,兩位慢走,我便不送了。”
於是,原地裡,侯管事也隻得被迫再度欲言又止。
片刻後。
離峰往山下去的青石板路上,侯管事步伐略顯得沉重的走在前麵。
但他一雙細長的眼睛,餘光卻始終往落後了半截身位的柳洞清身上撇去。
此刻,柳洞清肩上扛了大大小小兩三個包袱,一隻手摁在胸口,還揣了本道書手劄,可走起路來,姿態卻顯得輕快無比。
有好幾次。
侯管事都似乎是想要跟柳洞清說些什麼。
可話到嘴邊,又被緊緊抿住的嘴唇給擠了回去。
而等到他似是真的想明白到底要說什麼的時候。
正巧,他坐落在山林間的庭院就已經近在眼前。
“侯管事,夜已深,我先走一步了。”
柳洞清罕有的,甚為熱情的打了個招呼,緊接著,也不等侯管事的反應,便自顧自順著青石板路,繼續往山下走去了。
於是。
侯管事靜靜地站在自己庭院的門口。
他隻覺得,自己今晚上咽下去的話,比之前一個月裡說的都還要多。
“唉……”
那醞釀滿腹的文章,最後隻是化作一口濁氣,一聲複雜至極的歎息,散在了夜風裡。
小院,臥房。
柳洞清重新坐定的時候,他表情沉靜,臉上已經沒了剛剛故意惡心侯管事的輕快。
整個庭院裡烈焰焚燒翠雲果的焦臭氣都還未曾徹底散乾淨,柳洞清卻隻覺得這短暫的片刻過分無比的漫長。
他將包袱和道書都放在桌麵上,卻沒有先去翻看。
‘好在……結果是好的!’
這樣想著,柳洞清甚至臉上閃過了一閃瞬的莞爾笑容。
‘張楸葳最後一番追加條件,又在我選擇之後言明修行此法的隱性優勢。’
‘這是打了一棍子又趕忙給了一個甜棗。’
‘可見雖然這張師姐本質心性年輕了些,但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侯管事懂得的那些,她實則都懂,隻是少了幾分經驗而已,而這些,也將會在爭位過程裡補全。’
‘因而,我可趁著時機鑽些空子,但卻切不可因為今日之事,就拿她當傻子溜,否則最後吃虧的定然是我!’
‘說到底,非要在柳某身上用這些招,無非是覺得給出功訣之後,自己吃虧了本能想找補罷了。’
‘歸根究底,其實是覺得柳某並非無可取代之人罷了。’
‘畢竟翠雲果並非是我獨屬之物,了不起,我死在了爭位的餘波裡,她也不過是往彆處去尋翠雲果罷了,天下之大,還有有錢買不到的物件?’
‘而且,我又如何能篤定,因此事耽誤的那幾個月乃至小半年,是否真的能影響她爭位的大局呢?’
‘所以在她的認知裡,我的存在隻是能夠讓事情方便些,少些風險波折,卻無法左右她爭位勝負的關隘。’
‘我是最優解,卻並非是唯一解。’
想到這裡的時候,柳洞清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他將藏在床下暗室裡的玉缸與鬼藤取出。
‘張師姐,你到底失算在,不曉得我玄宗鬼藤一脈高道妙法的玄奇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