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若離我百丈之內,則此物定然在我掌控之中,或開花結果,或沉寂不變,皆在我一念之中。”
“但你若離我百丈之外……亦或者是趁其不備將我殺了……”
“這到底是一株活著的妖邪植株,一旦失了我掌控,將你敲骨吸髓,恐怕也不過頃刻間的事情。”
“彼時,南疆當少一人,又多一棵妖樹而已。”
“你既能給人驅使,且做得這樣好,能擔得重任,想來是比彆的人,更懂得些性命珍貴的道理。”
“如今聽我諸言,切莫自誤才是。”
話音落下時,將那赤紅丹果翻手收起,又朝著梅染手捏著一道印訣,輕輕一晃。
登時間。
梅染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宇瞬時間舒展開來。
她隻覺得自己的軀殼重新恢複了掌控。
略顯得艱難的伸手支撐著,艱難的從冰冷的地麵上緩緩站起身來,她纖長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從自己的腰腹間輕輕地拂過。
但是梅染的臉上,卻一點點沒了剛剛那些無助、慌亂且驚駭的表情。
她緩緩開口道。
“當年升嵐道院那一代尋常弟子,爭位失敗後,殞身者不知凡幾,我能活著,就是因為比他們更識時務。”
“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但隻要活著,就總能給自己的道途前程找一條路出來。”
“有能殺我,最後卻又留一條性命給我的人,我奉之為主又有何不可?”
“況且,昔日不得已投在蔣修然門下,但他實則將我們幾個當修行資糧看待,這是丁火修成,準備要再合丙火,煉成先天離火的人。”
“丙火何來?再一步步修成實在太慢了!”
“到了那一刻,我一身修為,連帶著性命生機本源,都要成他離火誕生的薪柴。”
“今日被師弟所囚,你我同修七光,你這一身丙火根基,總歸得要自己親自修成,我便免了殞身成薪柴之厄,若你隻圖我修行的法力,圖我所掌握的赤光咒訣……”
“那師弟這兒,實則是比曾經更好的去處。”
“況且,咱們玄宗高道妙法果然不可思議,你身兼兩個聖地大教的法脈傳承,離峰上,趙瑞陽、張楸葳甚至是蔣修然,他們都小覷了你。”
“如今又教師弟暫得脫出樊籠,有朝一日,你未必不能成為數代尋常弟子之中的一個出頭的奇跡。”
“而到時候,師弟你走得越高,我的處境就越是周全。”
如此說著,梅染忽地一笑,繼而緩緩地跪倒在地。
“奴婢梅染,今叩見我新主。”
原地裡,柳洞清情緒有些不上不下的咂摸了一下嘴巴。
‘柳某人第一次用邪修手段施展嗜血藥藤子株,本該是一派魔意凜然之中將人強行懾服,怎麼忽然有種被人反客為主的感覺呢?’
‘我總算是曉得,什麼叫真正的識時務了!’
‘可她跪的這麼快,總教柳某心底裡不踏實啊……’
‘不行,還得攻心!’
這樣思量著,柳洞清念頭飛轉,緊接著,便在下一刻開口道。
“梅染?
赤紅恍如梅花暈染,這是顏色的名字,聽著卻不是一個人該有的名字。
想來它並不是你的真名,你原本又是姓什麼名什麼呢?”
聞聽此言時,梅染猛地抬起頭來。
第一次,柳洞清在她那張堅冰也似的冷清麵孔上,看到了純粹的迷茫,與繼而極致複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