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的思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回憶起與玉蟬的每一次交鋒,那些場景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
在“鎮煞廳”外,骨刃劃破虛空,斬向空間連接的瞬間,江婉敏銳地察覺到了玉蟬那冰冷的怒意。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讓她不寒而栗。
然而,令江婉感到困惑的是,儘管玉蟬對她充滿了敵意,但它的攻擊卻總是有所保留。與對待林家旁係時的毫不留情相比,玉蟬對她的出手似乎多了一絲遲疑和猶豫。
“它對我……”江婉低聲沉吟著,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些……不一樣?”
這種不一樣究竟意味著什麼呢?是因為她身上有什麼特殊之處,還是玉蟬對她有其他的考量?江婉苦思冥想,試圖從記憶的碎片中拚湊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坐在對麵梨花木椅上的林見深聞言,緩緩抬起頭。他最近愈發消瘦,蒼白的臉頰上透著幾分病態的青色,連眼底都覆著一層淡淡的烏青——作為封印核心的“鑰匙”,每次老宅遭遇攻擊,他都要動用自身血脈去修補裂痕,連日的消耗讓他連呼吸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指尖抵著眉心,思索時指節微微泛白,片刻後才緩緩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剛從沉思中抽離的沙啞:“你並非純血林家人,體內沒有那份與‘源鎮’封印綁定的血脈契約。”
他頓了頓,伸手端過桌上的青瓷茶杯,溫熱的茶水沒能讓他蒼白的唇色好看些,“林家先祖建立封印時,曾以族中血脈為引,將每一代純血子弟的氣息與老宅的封印節點相連,形成了一張互相支撐的網。玉蟬感知到這種契約,就像獵手看到了獵物的蹤跡,會毫不猶豫地趕儘殺絕。但你不同”
“對玉蟬來說,你是個矛盾的存在。”林見深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的輕響在房內回蕩,“它能感知到你身上屬於老宅的氣息,知道你是封印的一部分,可你沒有血脈契約,又讓它覺得你是個‘外來者’。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它既想排斥你,又忍不住想探究,就像獵手遇到了從未見過的獵物,會先觀察,再動手。”
江婉忽然想起鎮煞廳外的那次交鋒,玉蟬的骨刃斬向空間連接時,她分明看到那黑色霧氣裡閃過一絲遲疑。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玉蟬對她這個“變數”的探究。正是這份矛盾,讓她在數次必死的局麵裡,都撿回了一條命。
“斬首行動?”江婉也站起身,走到圖紙旁。朱砂紅點連成的線像一條毒蛇,正一步步逼近平麵圖中央——那裡標注著“封印核心”,也就是林見深的位置。
“對,目標就是徹底摧毀‘源鎮’封印。”林見深的指尖停在圖紙中央,聲音沉了下來,“這個封印是以林家血脈為核心,以老宅為容器建立的。玉蟬要做的,就是先拆了容器,再斷了核心,最後打開‘淵’的門戶。”
他頓了頓,開始梳理玉蟬的行動計劃,每說一句,指尖就在圖紙上相應的位置點一下,像是在拆解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
“第一步是清除外圍。你看這些紅點,最早被破壞的都是老宅外圍的節點,對應的正是那些流散在外的林家旁係。”林見深的指尖劃過圖紙邊緣的幾個紅點,“玉蟬獵殺他們,一方麵是為了削弱封印,每個林家旁係都是封印的‘小支撐點’,抽走他們的血脈,封印的整體力量就會下降;另一方麵,它能吸收這些血脈裡的能量,讓自己變得更強。”
“第二步是削弱核心。”林見深的指尖移到圖紙中間,那裡的紅點最密集,“它持續攻擊老宅本體,破壞容器結構。你看西廂房的牆,上周被它劈出的裂痕裡,已經開始滲出‘淵’的黑氣;每次老宅受損,我都要動用自身血脈去修補,可修補一次,我的力量就消耗一分。”他說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手帕上沾了一點淡淡的血絲,他不動聲色地將手帕疊好,塞進袖口,“它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逼我不斷消耗,直到我撐不住。”
江婉的心猛地一緊,伸手握住林見深的手腕。他的脈搏很弱,指尖冰涼,連掌心都帶著一層冷汗。她知道,他一直在硬撐,每次夜裡她醒來,都能看到他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老宅出神,眼底是化不開的疲憊。
“第三步,就是終極一擊。”林見深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玉蟬本身可能與‘淵’有著某種聯係,或許是‘淵’的碎片,或許是被‘淵’同化的靈體。當封印削弱到一定程度,我也衰竭到無法支撐時,它就會用自己的‘特殊性質’‘歸位’,回到封印的核心位置,打破最後一道屏障,徹底打開‘淵’的門戶。”
江婉順著他的話想象那個場景:老宅的屋頂轟然坍塌,祠堂裡的先祖牌位儘數傾倒,黑色的“淵”氣像潮水般從地縫裡湧出來,淹沒庭院裡的老槐樹,吞噬每一寸木質結構。
而玉蟬就站在封印核心的位置,骨刃上的黑氣纏繞著林見深,將他最後一絲血脈力量抽乾,那畫麵太過清晰,讓她忍不住攥緊了林見深的手腕,指節泛白。
這哪裡是一場災難,分明是一場針對他們存在根本的滅絕之戰。沒有多餘的試探,沒有無用的攻擊,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封印的弱點上,每一次行動都在為最後的“斬首”鋪路。
西廂房裡的空氣忽然變得粘稠起來,像浸了水的棉絮,壓得人喘不過氣。江婉感覺胸口發悶,連呼吸都帶著冰冷的痛感,這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麵對一台精密到可怕的殺戮機器時,那種無力的窒息感。他們之前所有的反抗,似乎都在玉蟬的計算之中
絕望像潮水般漫上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遭遇攻擊時都要沉重。江婉靠在林見深的肩上,能感受到他身體的輕微顫抖,也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
他們就像兩隻困在蛛網上的飛蟲,翅膀被蛛絲纏得死死的,越掙紮,纏得越緊。而那個致命的獵手玉蟬,正從陰影裡緩緩走出來,一步一步,收緊纏繞在他們身上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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