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融化的玉髓般流淌在朱雀大街的石板上。秦昭用刀鞘撥開圍觀人群時,幾個金吾衛正用黃麻布遮蓋屍體,動作粗暴得像在掩埋腐肉。
"住手!"秦昭的靴底碾住拖拽屍體的麻繩。領隊的絡腮胡武官抬起頭,護心鏡上反射的朝霞紅得刺目:"不良帥,此案已由大理寺接管。"
秦昭的拇指推開血刃半寸。刀身映出武官頸側一道陳年爪痕——五年前在終南山剿匪留下的,當時帶隊救援的正是秦昭父親。
"張都尉。"秦昭的刀鞘突然挑起麻布一角,"你蓋屍體的布,沾著韋府特供的蘇合香。"
麻布下的女屍突然抽搐了一下。圍觀人群炸開驚呼,幾個胡商手裡的琉璃杯摔得粉碎。秦昭趁機掀開麻布,晨曦恰好照在屍體高舉的指尖——那裡粘著幾絲銀白絨毛,在光下流轉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昨夜西市胡商說,這是三尾靈狐的毛。"秦昭的指尖距離絨毛三寸,"巧的是,上月波斯進貢的銀狐裘,全數賞給了韋後。"
張都尉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刀光映出他瞳孔驟縮的瞬間,秦昭已經旋身避過。血刃的刀背敲在對方腕骨上,金屬墜地聲裡混著一聲狐毛落地的輕響。
"你鞋底也有。"秦昭刀尖挑起從都尉靴縫掉落的銀毛,"看來昨夜韋府夜宴很熱鬨?"
太史局的占星台上,銅鑄的渾天儀突然自行轉動起來。秦昭推開紫檀木門時,老博士正用銀針挑著片狐毛在燭焰上炙烤。青煙扭曲成小蛇模樣,鑽進了《開元占妖經》的竹簡縫隙。
"《妖典》有載:銀狐拜月,必食處子心。"老博士的指甲縫裡嵌著朱砂,"但這次的不一樣..."他忽然劇烈咳嗽,吐出口黑血濺在竹簡上。血珠竟順著簡牘紋路遊走,拚成個殘缺的陣法。
秦昭的刀鞘壓住竹簡:"韋後最近在煉長生藥?"
渾天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老博士突然抓住秦昭的手腕,在他掌心畫了個血符:"去找教坊使呂娘...啊!"他後背爆開團血花,三根銀毛從脊椎位置激射而出。秦昭揮刀斬落兩根,第三根深深紮進梁柱,入木處立刻泛起青紫色。
血刃在鞘中嗡嗡震顫。秦昭踹開後窗時,瞥見個穿宮女服飾的身影消失在晨霧裡——她的裙擺下閃過抹銀白,那不是襯裙的花邊,而是條蓬鬆的尾巴。
教坊司的朱漆大門緊閉,門環上掛著辟邪的五色縷。秦昭的厭勝錢剛觸到門縫,縷繩突然自燃起來,燒焦的羽毛味裡混著淡淡的狐臊。
"呂娘子上月就病啦。"門內老宦官的聲音像漏風的皮囊,"如今是蘇娘子主事..."話音未落,門縫裡突然遞出張名刺——灑金箋上印著韋府的蓮花紋。
血刃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音。秦昭劈開大門時,幾個彩衣女童正尖叫著逃竄。她們腕間的金鈴鐺響成一片,在青石板上滾落時,每個鈴舌都是顆縮小的人牙。
內堂的屏風後傳來琵琶聲。秦昭挑開孔雀紋繡屏,看見個戴珍珠麵簾的美人正在調弦。她的指甲足有三寸長,撥弦時在檀木琴箱上刮出串火花。
"蘇大家好指法。"秦昭的刀鞘壓住琴弦,"《霓裳》破陣樂裡夾著河西妖調,是跟新羅婢學的?"
琵琶弦"錚"地斷裂。美人麵簾下的嘴角咧到耳根:"秦帥可知教坊女子最怕什麼?"她突然掀開石榴裙,露出膝蓋上碗大的疤——疤痕中央嵌著片銀狐毛,正隨著脈搏微微起伏。
"三年前韋府夜宴,我們十二人奏完《紫雲回》,就長了這東西。"她的指甲突然刺入疤痕,挖出團蠕動的銀絲,"每月朔月,它就會往骨頭裡鑽..."
秦昭的瞳孔驟縮。那些銀絲在空氣中扭動著,竟與今晨屍體喉管裡挖出的如出一轍。他剛要伸手,窗外突然射入一支金簪,精準穿透蘇娘子咽喉。血還沒濺到地磚,屍體就迅速乾癟下去,隻剩張人皮攤在琴凳上。
西市胡商的攤位前,秦昭拋著枚波斯金幣。賣香料的粟特人眼睛隨著金幣上下轉動,鼻翼上的金環叮當作響。
"我要能追蹤銀狐的東西。"金幣"當"地落在玻璃碗裡,"不是街邊貨。"
粟特人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紋著隻三尾狐。他從暗格取出個水晶瓶,裡麵浮著顆琥珀色的眼珠:"樓蘭古墓挖出來的,月氏巫女的妖瞳。"他舔了舔瓶塞,"隻要沾上同源妖氣..."
秦昭的刀尖挑開瓶塞。巫瞳突然在液體內翻轉,直勾勾"盯"住他左頰的疤。瓶身瞬間結滿霜花,粟特人驚恐地後退:"您、您身上有..."
街對麵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秦昭閃身躲進布幌陰影,看見崔湜帶著金吾衛正在搜查各個香料鋪。有個胡商反抗,立刻被長戟挑穿了肩膀。
"三天前,韋後丟了個香囊。"暗樁少年不知何時蹲在了房梁上,"據說是用能辟百毒的銀狐尾毛縫的..."
秦昭突然按住胸口。鏡花仙子給的銅鏡正在發燙,鏡背的星圖亮起三個光點——正對應著教坊司、太史局和遠處皇城的某個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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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他盯著鏡麵突然自語,"韋後不是在找香囊..."鏡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麵:某個華服女子正從香囊裡倒出銀毛,撒在環繞著十二名少女的陣法中央。
暗樁少年突然拽他衣袖:"秦帥!教坊司起火了!"
火蛇竄上教坊司的歇山頂時,秦昭正劈開燃燒的梁柱。血刃在熱浪中泛出詭異的紅光,刀鋒所過之處,火焰竟像活物般退避三寸。
"西北角!"暗樁少年指著被鐵鏈鎖住的廂房。秦昭踹開房門時,十二個彩衣女子正圍著銅盆跳舞。她們手腕腳踝都係著銀鈴,每個鈴鐺裡塞著團蠕動的狐毛。
銅盆中的液體銀光粼粼。秦昭的血刃剛沾到液麵,整個房間突然劇烈震動。女子們齊聲尖笑,嘴角撕裂到耳根,從傷口裡湧出瀑布般的銀毛。
"血...要新鮮的血..."她們的聲音重合成詭異的腔調。秦昭的刀光劃出圓弧,最先撲來的三個"女子"頓時身首分離。沒有血噴出——斷頸處隻有銀絲噴湧,在空中扭結成狐首形狀。
暗樁少年突然慘叫。他的小腿被銀絲纏住,皮膚立刻泛起青紫。秦昭反手斬斷銀絲,從懷中掏出水晶瓶擲向銅盆。巫瞳接觸液麵的刹那,整個房間響起千萬隻狐狸的哀嚎。
火焰突然凝固。秦昭趁機抓起少年躍出窗外,身後傳來建築物坍塌的轟鳴。他們在巷口喘息時,懷裡的銅鏡突然浮到半空,鏡花仙子的虛影在月光下凝實。
"看清楚了?"仙子的廣袖拂過鏡麵,映出皇城某座殿宇——韋後正將香囊裡的銀毛撒在宮女們頭上,那些絨毛一接觸皮膚就鑽了進去。
"不是丟失..."秦昭擦去額角血漬,"是在播種。"
遠處傳來四更鼓聲。仙子虛影消散前,指尖在他左頰疤痕上虛點一下。那陳年舊傷突然灼痛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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