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西市地下排水渠。
秦昭的斷刃劃過青苔密布的渠壁，刃上沾染的妖血在磚石上腐蝕出嘶嘶作響的細密氣泡。他的鑒妖瞳在黑暗中泛著淡金色的微光，清晰照見前方拐角處蠕動的陰影——三隻半人半蛛的妖物正用銀絲將昏迷的少女裹成繭，往更深處拖行。
"第三批。"老七的鐵拐抵住潮濕的牆壁，獨眼中跳動著怒火，"都是二八年華，寅年寅月寅日生的處子。"
緋煙新生尾巴上的青霜劍碎片突然震顫起來，在黑暗中劃出幾道藍色光痕。她的金瞳緊縮成豎線："大人，前麵有結界...是軒轅墳的手法。"
秦昭的指尖觸到一麵看不見的屏障，鑒妖瞳中立刻浮現出由血色符文組成的複雜陣法。最中央的狐首圖案讓他太陽穴突突跳動——這與黑塚交易時見過的人皮圖紙邊緣紋飾一模一樣。
"破界需要妖血。"秦昭轉向緋煙，"你還有力氣嗎？"
小狐妖剛要點頭，排水渠深處突然傳來淒厲的慘叫。秦昭的鑒妖瞳驟然收縮，他看見結界另一側的場景——三十七個少女被吊在倒懸的青銅棺下，七個身著血袍的妖道正用骨刀劃開她們的手腕。鮮血滴入棺底的凹槽，彙聚成一條細流，流向更深處散發著銀光的洞口。
"來不及了。"秦昭的青霜劍猛然刺入結界，"放虎符！"
老七從懷中掏出三枚青銅虎符，符身上刻著的封印符文正在劇烈閃爍。緋煙咬破指尖，將一滴精血依次滴在虎符上。血液接觸青銅的瞬間，整個排水渠劇烈震動，渠頂的淤泥簌簌落下。
"青丘狐族聽令！"緋煙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悠遠，她的身後浮現出三條虛幻的狐尾影子，"以吾之血，解汝之縛！"
虎符炸裂的巨響中，七道顏色各異的光影呼嘯而出。最醒目的是一道白光，落地化作一隻吊睛白額巨虎，額間生著第三隻豎瞳。其餘六隻妖怪形態各異：有通體碧綠的螳螂妖、背生雙翼的蛇女、渾身石甲的熊怪，以及三個保持著人形卻生著獸耳的劍客。
白虎的豎瞳轉向緋煙，突然口吐人言："小公主？你還活著？"
緋煙的金瞳中閃過一絲迷茫。秦昭的斷刃已經斬開結界，頭也不回地衝了進去："敘舊待會兒！先救人！"
七隻善妖緊隨其後。白虎縱身一躍，三丈長的身軀在空中舒展，落地時一爪拍碎了兩個妖道的天靈蓋。石甲熊怪直接撞向青銅棺，用背部硬接住墜落的少女。三個獸耳劍客結成劍陣，將試圖偷襲的蛛妖逼退到角落。
秦昭的青霜劍刺入主陣妖道的咽喉，卻見對方嘴角詭異地揚起。妖道的身體突然融化，變成無數銀絲纏上劍身，順著胳膊向秦昭麵部襲來！
"小心幽冥絲！"白虎突然暴喝，第三隻豎瞳射出一道金光，將銀絲灼燒成灰，"這些是玉麵狐的傀儡分身！"
秦昭的鑒妖瞳刺痛不已。他看見被救下的少女們手腕傷口中鑽出細如發絲的銀線，正悄悄向她們的心臟爬去。更可怕的是，排水渠深處那個發光的洞口正在擴大，隱約可見裡麵有東西在蠕動。
"白夜！"秦昭朝白虎大喊，"能封住那個洞口嗎？"
被稱作白夜的白虎妖長嘯一聲，額間豎瞳金光大盛。光芒所過之處，銀絲如遇烈火的蛛網般蜷縮燃燒。但洞口處的銀光隻是略微暗淡，很快又恢複如常。
"不行！"白夜的聲音帶著震驚，"那是直通軒轅墳的臨時通道，需要..."
他的話被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打斷。整個排水渠開始崩塌，磚石紛紛墜落。秦昭看見洞口處伸出一隻覆蓋銀毛的巨爪，每一根爪尖都閃爍著血色符文。
"帶人走！"秦昭一劍斬斷吊著少女的鐵鏈，老七和三個獸耳劍客立刻接住墜落的身體。石甲熊怪用背部撐起塌陷的渠頂，螳螂妖和蛇女飛速將昏迷的少女轉移到安全處。
緋煙突然發出一聲尖嘯。她的三條新生狐尾完全展開，尾尖的青霜劍碎片迸發出刺目藍光。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暫時擋住了那隻銀毛巨爪。
"大人...快走..."緋煙的七竅開始滲血，"這是...九尾狐的..."
巨爪突然發力，屏障出現裂痕。白夜猛地將秦昭撞開，自己卻被爪尖掃中腹部，雪白的皮毛頓時被鮮血染紅。其餘善妖見狀，紛紛撲向巨爪，用身體阻擋它前進。
"帶小公主走！"白夜咳著血吼道，"她才是玉麵狐真正的目標！"
秦昭的鑒妖瞳突然看清了緋煙尾尖劍碎片的真麵目——那不是普通的青霜劍碎片，而是一片刻有皇室徽記的青銅甲！無數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閃現：鏡花仙子欲言又止的神情、黑塚交易時提到的"皇室血脈為引"、韋後壽宴上那些貴族看緋煙的詭異眼神...
排水渠徹底崩塌的前一刻，秦昭一手抱起脫力的緋煙，一手拽住受傷的白夜後頸，在老七和獸耳劍客的掩護下衝了出去。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坍塌聲，那隻銀毛巨爪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被埋在了數十噸重的磚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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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從西市一口廢井爬出時，東方已經泛白。秦昭的鑒妖瞳看見，那些被救出的少女手腕傷口中的銀絲正在陽光下慢慢消融。但每個人的心口處都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狐形印記。
"是標記。"白夜趴在地上喘息，傷口處的銀光與陽光交鋒，發出滋滋聲響，"玉麵狐在她們魂魄中種了引子，下次月圓時..."
他的話戛然而止。秦昭猛然回頭，看見三個少女突然睜開了眼睛——她們的瞳孔完全變成了銀色，嘴角以不可能的弧度咧開，齊聲說出同樣的話："血月臨，妖門開。李唐絕，軒轅興。"
話音剛落，三個少女的胸口同時爆開，七道銀光從血肉中飛出，在空中組成一個複雜的妖文符咒，然後消散在晨風中。剩下的少女們發出驚恐的尖叫，老七和獸耳劍客連忙安撫。
"傳訊符。"白夜的豎瞳緊縮，"玉麵狐在向全長安的妖族傳遞消息。"
秦昭的青霜劍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劍身"斬虛妄"三字泛出刺目寒光。他的鑒妖瞳看見，西市方向正有數百道妖氣衝天而起——那些被鏡花仙子冰封的妖兵正在解凍！
"帶她們去延祚坊地窖。"秦昭快速對老七下令，轉向白夜，"你們能戰鬥嗎？"
白虎妖艱難地站起身，舔了舔腹部的傷口："有青丘血脈在，我們的妖力恢複得快些。"他看向昏迷的緋煙，欲言又止。
秦昭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七顆赤紅藥丸："道門的"焚血丹"，能暫時激發妖力，但有反噬。"
白夜毫不猶豫地吞下一顆，其餘六隻善妖也相繼服下。藥效發作的瞬間，白虎妖的體型又大了一圈，皮毛上浮現出火焰紋路。三個獸耳劍客的指甲延長成利刃，螳螂妖的前肢泛起金屬光澤，蛇女的鱗片變得如鏡麵般光滑，石甲熊怪的體表覆蓋上一層晶石。
"醜話說在前頭。"白夜的豎瞳盯著秦昭，"我們幫你對付那些妖兵，但之後..."
"之後你們是去是留，自行決定。"秦昭的斷刃劃過掌心，鮮血滴在青霜劍上，"但我需要知道緋煙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