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嶼風將半張殘破的地圖在月光下展平,朱砂繪製的陣法紋路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是某種活物的血管。蘇曉曉湊過來,剛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差點掉在地圖上,她趕緊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糖霜:“這陣法看著好眼熟……像我奶奶繡的八卦圖,就是缺了角。”
“不是八卦,是‘鎖靈陣’的變種。”墨塵從木箱裡翻出個放大鏡,鏡片上還沾著桃木屑,“玄陰子把鎖靈陣的八個陣眼改成了十二個,每個陣眼都標了陰時方位,這是想借地支之力加固陣法。”他用手指點了點地圖邊緣的小字,“醜時、卯時、亥時……這三個時辰標了血紅色,應該是陣法最薄弱的時候。”
李嶼風指尖劃過“陰傀殿”三個字,紙麵粗糙,墨跡邊緣有些發毛,像是用被血浸泡過的狼毫寫的。“這地方具體在哪?地圖上隻畫了大概方位,沒標參照物。”
“在亂葬崗西北的廢棄道觀裡。”玄機子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得蘇曉曉手裡的桂花糕徹底掉了。眾人回頭,隻見老頭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手裡還拄著根纏著紅繩的拐杖,拐杖頭是個銅製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打轉。“那道觀原本是三清觀,二十年前被一場大火燒了,隻剩個斷壁殘垣,玄陰子占了那地方當巢穴,倒是會挑地方。”
“師傅!您怎麼來了?”墨塵趕緊接過玄機子的布包,裡麵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像是裝了不少鐵器。
“再不來,某些小兔崽子就要把天捅破了。”玄機子用拐杖敲了敲李嶼風的膝蓋,“血槐陣破了,玄陰子肯定會加快煉製陰傀王的進度,我們得在他完成前搗毀陰傀殿。”他從布包裡掏出個青銅鈴鐺,鈴鐺柄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這是鎮魂鈴,到了道觀搖三下,能讓低級陰傀暫時失魂。”
蘇曉曉撿起地上的桂花糕,吹了吹上麵的塵土,小心翼翼地塞回嘴裡:“玄爺爺,您說陰傀王要是真煉成了,會不會像話本裡寫的那樣,刀槍不入?”
“比那更麻煩。”玄機子往李嶼風手裡塞了張黃符,符紙邊角泛黃,散發著艾草的味道,“陰傀王是以百具生魂為基,千具陰傀為骨煉成的,尋常法器傷不了它,得用至陽之物破其核心。”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蘇曉曉身上,“比如純陽靈體的血。”
蘇曉曉嘴裡的桂花糕突然不香了,她往後縮了縮脖子,手指絞著衣角:“我的血?可我上次捐血都暈過去了……”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李嶼風把黃符折成三角形塞進蘇曉曉兜裡,“我身上有玄陰子的黑袍碎片,說不定能混進陰傀殿。”
“混進去?你當玄陰子是傻子?”墨塵嗤笑一聲,從布包裡翻出套灰撲撲的道袍,上麵還沾著燒焦的痕跡,“穿這個。二十年前三清觀被燒時,不少道士死在了裡麵,玄陰子收了他們的魂魄煉傀,看到這身衣服說不定會鬆懈。”
李嶼風接過道袍,布料粗糙得像砂紙,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屍油味。“這衣服……”
“彆嫌棄。”玄機子擺了擺手,“我在上麵潑了點屍油,聞著跟陰傀一個味,能幫你混過外層守衛。對了,”他又掏出個小瓷瓶,裡麵裝著半瓶黑褐色的液體,“這是‘腐肉水’,往身上抹點,陰傀不會主動攻擊你。”
“嘔——”蘇曉曉乾嘔了一聲,“爺爺您這東西也太惡心了!嶼風師哥要是抹了這個,我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那你跟陰傀王說去。”玄機子把瓷瓶塞進李嶼風手裡,“要麼抹這個,要麼讓曉曉放血,自己選。”
李嶼風看著瓷瓶裡冒泡的液體,又看了看蘇曉曉皺成包子的臉,默默擰開了瓶蓋。腐肉水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像是打翻了垃圾桶的盛夏午後,蘇曉曉捂著鼻子躲到墨塵身後,隻露出雙眼睛,委屈巴巴的。
“對了師傅,”墨塵突然想起什麼,“我們在血槐坑撿到半張地圖,您看看能不能補全。”
玄機子接過地圖,從懷裡摸出個老花鏡戴上,鏡片厚得像啤酒瓶底。他用手指蘸了點口水,小心翼翼地抹在地圖邊緣,然後從布包裡掏出另一張殘破的紙片,竟嚴絲合縫地拚了上去!
“這是……”李嶼風驚訝地看著完整的地圖,原本缺失的部分畫著個極小的五角星,標注著“陣眼——三清像底座”。
“我從玄陰子老巢搜來的。”玄機子得意地敲了敲拐杖,“那老東西藏東西的本事還差得遠。這陣眼是整個陰傀殿的核心,也是陰傀王的棲身之處,毀了它,陣法自破。”
蘇曉曉突然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小紅點:“這裡畫的是什麼?像隻小蟲子。”
眾人湊近一看,小紅點旁邊標著“蝕骨蟲”三個字,旁邊還有行小字:酉時出,嗜靈體。
“糟了!”墨塵臉色一變,“酉時就是現在!蝕骨蟲是玄陰子養的蠱蟲,專咬有靈體的生物,曉曉的純陽靈體最招它們!”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嗡嗡”的振翅聲,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蜜蜂飛來。李嶼風迅速將蘇曉曉拉到身後,墨塵已經掏出了桃木釘,玄機子則搖起了鎮魂鈴,鈴聲清越,卻擋不住那越來越近的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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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血槐那邊退!”玄機子喊道,“蝕骨蟲怕靈木的氣息!”
眾人邊退邊打,墨塵擲出的桃木釘在空中劃出弧線,擊中蟲群時爆出陣陣白煙,蘇曉曉從兜裡掏出淩霜給的符紙,一張張往空中扔,符紙自燃成火團,暫時逼退了蟲群。李嶼風突然想起玄陰子黑袍碎片裡的東西,趕緊摸出來——是片乾枯的柳葉,上麵還沾著點黑色的粉末。
“這是……柳木灰?”他想起玄陰子黑袍的內襯縫著層柳木皮,“蝕骨蟲怕柳木!”他將柳葉揉碎往空中一撒,果然,蟲群像是被潑了沸水的螞蟻,瞬間亂了陣腳,紛紛後退。
“好小子,這都能發現!”玄機子笑著搖了搖鎮魂鈴,“看來跟著墨塵沒白混,學會觀察了。”
蘇曉曉拍了拍胸口,桂花糕的甜味混著柳木灰的澀味,形成一種奇怪的味道。“原來柳木能驅蟲啊,早知道我就帶串柳條來了。”
“彆高興太早。”墨塵指著遠處的黑影,“玄陰子的人來了,估計是被蟲群驚動的。”
李嶼風抬頭望去,月光下,十幾個身影正朝這邊走來,他們走路的姿勢僵硬,雙臂平伸,正是玄陰子煉製的陰傀。為首的那個穿著破道袍,臉被燒得焦黑,正是二十年前三清觀的道士魂魄所化。
玄機子將拐杖頓在地上,銅製羅盤發出“哢噠”一聲輕響:“來得正好,讓你們見識下什麼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從布包裡掏出個稻草人,稻草人的胸口貼著張黃符,符上用朱砂寫著“玄陰子”三個字,“墨塵,把剛才玄陰子黑袍的碎片給我。”
墨塵趕緊遞過去,玄機子將碎片綁在稻草人身上,又掏出根銀針,對著稻草人的心口就要紮下去。“這是‘替身紮’,能讓玄陰子遠程受痛,雖然傷不了根基,但能讓他分神。”
李嶼風看著那隻稻草人,突然想起蘇曉曉日記裡寫的:“玄爺爺,這招會不會太狠了?萬一……”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玄機子一針紮下去,遠處的陰傀群突然停滯了一瞬,為首的焦臉道士陰傀胸口冒出團黑煙。“看到了?管用得很。”
蘇曉曉拉了拉李嶼風的衣角,小聲說:“師哥,我剛才好像看到陰傀群後麵有個穿黑袍的人,是不是玄陰子?”
李嶼風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個熟悉的黑袍身影在陰傀群後一閃而過,手裡似乎還提著個籠子,籠子裡隱約有白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