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水壩的陰影裡，三輪摩托的發動機還在“突突”地輕聲運轉，像頭疲憊的老黃牛在喘息。李嶼風蹲在車鬥邊，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圈，眼睛卻死死盯著水壩的入口，那裡的鐵門鏽得像塊爛鐵皮，風一吹就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聽得人心裡發緊。
“師兄，你說師叔會不會有事？”蘇曉曉抱著白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養魂珠，珠體的溫度比平時低了不少，“這地方陰氣好重，白貓都嚇得不敢動了。”
白貓確實蔫了不少，縮在蘇曉曉懷裡，尾巴緊緊夾著，連平時最愛的逗貓棒遞到麵前都懶得抬眼皮。李嶼風戳了戳貓腦袋：“你這小家夥平時不是挺神氣嗎？怎麼到了正經場合就掉鏈子？等回去了，頂級貓糧減半。”
“彆嚇唬它了。”淩霜把工兵鏟靠在車鬥上，從背包裡翻出張黃符，“這水壩建在河灣處，本來就是聚陰的地方，再加上藏了那麼多屍體，陰氣重也正常。墨塵師叔經驗豐富，不會有事的。”話雖如此，她的目光卻始終沒離開水壩的方向，手指把符紙捏得發皺。
李嶼風剛想再說點什麼，突然聽到水壩裡傳來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鐵板上。緊接著，是墨塵低喝的聲音，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能聽出其中的急迫。
“出事了！”李嶼風猛地站起來，三枚銅錢瞬間握在掌心，“師姐，照顧好曉曉，我去看看！”
“等等！”淩霜一把拉住他，從背包裡掏出個小小的羅盤塞給他，“這是測陰氣用的，指針轉得越快，說明周圍的邪祟越厲害。彆莽撞，不行就趕緊退回來！”
羅盤的指針已經在微微顫動，邊緣的銅鏽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李嶼風把羅盤揣進兜裡，咧嘴一笑：“放心，你師弟我彆的本事沒有，保命技能點滿了。”
他貓著腰，借著水邊蘆葦的掩護，悄悄靠近水壩。水壩的閘門有三層樓高，水泥牆麵上爬滿了青苔，有些地方甚至裂開了縫隙，露出裡麵鏽蝕的鋼筋。入口處的鐵門虛掩著，門軸上的鐵鏈已經斷了半截，顯然是被人強行撬開的。
剛走到門口，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就撲麵而來，比之前在河灘聞到的味道重了十倍不止，還夾雜著股淡淡的腐木味。李嶼風捂住鼻子，往門裡瞥了一眼，隻見裡麵漆黑一片，隻有頭頂的鐵架上掛著幾盞破舊的應急燈，發出昏黃的光，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是用鐵板鋪成的，鐵板上積著層厚厚的黑水，踩上去“咯吱”作響。
“師叔？”他壓低聲音喊了一句，回應他的隻有自己的回聲，在空曠的水壩裡蕩來蕩去，顯得格外詭異。
羅盤的指針突然瘋狂轉起來，銅針摩擦底盤的聲音“滋滋”作響。李嶼風心裡一緊，剛想後退，就聽到身後傳來“嘩啦”一聲水響，回頭一看，隻見一隻落水鬼從水裡探出頭，慘白的臉離他隻有不到半米，眼睛裡的綠光在黑暗中閃得嚇人。
“來得正好！”李嶼風反手甩出三枚銅錢，金光瞬間將落水鬼罩住。落水鬼發出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在金光中慢慢融化，化作灘黑水淌在鐵板上。
可這隻剛解決，周圍的水裡又冒出無數隻手，密密麻麻地抓向他的腳踝。李嶼風趕緊往後退，卻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鐵門，“哐當”一聲巨響，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這些玩意兒是打不完的嗎？”他邊打邊往門裡退，心裡暗罵陰傀門不講武德，居然搞人海戰術。
退到門內，鐵板路上的黑水更深了，已經沒過了腳踝，水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時不時蹭過他的小腿，滑膩膩的像是水草，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李嶼風不敢低頭看，隻能憑著感覺往前衝，三枚銅錢在他身前旋轉，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將撲過來的落水鬼一一彈開。
突然，他看到前方的鐵板路上躺著個黑影，看身形像是墨塵。“師叔！”李嶼風心裡一緊，加快速度衝過去，卻發現那黑影動了動，緩緩抬起頭——那根本不是墨塵，而是一具穿著陰傀門服飾的屍體，屍體的脖子上纏著根紅繩，紅繩上掛著塊和之前一樣的鎮魂牌，隻是牌上的數字變成了“0718”。
“又是這玩意兒。”李嶼風用腳尖把鎮魂牌挑起來，正想扔進旁邊的火堆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角落裡竟燃著堆火），屍體突然睜開眼睛，猛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這屍體的力氣比之前遇到的落水鬼大得多，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裡。李嶼風低頭一看，隻見屍體的胸口插著把匕首，匕首的柄上刻著個“傀”字，和羊皮紙地圖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陰傀門的人？”他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這水壩裡還有陰傀門的活口？
就在這時，屍體的眼睛突然流出黑色的血淚，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什麼。李嶼風湊近一聽，隻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個字：“符……核心……在……閘門……”
話音未落，屍體的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腐爛，很快就化作一灘黑水，隻留下那把匕首和鎮魂牌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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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核心？”李嶼風撿起匕首，發現匕首的刀刃上沾著些黃色的粉末，聞起來有點像朱砂，“難道他說的是符紙？”
羅盤的指針轉得更快了，幾乎要飛出來。李嶼風抬頭一看，隻見前方的閘門處隱約有紅光閃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發光。他咬了咬牙，朝著紅光的方向跑去，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墨塵，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越靠近閘門，周圍的落水鬼就越多，它們像是被紅光吸引著，瘋狂地往閘門方向湧去，對李嶼風的攻擊反而弱了不少。李嶼風趁機加快速度，很快就跑到了閘門附近。
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閘門後麵的水窖裡，密密麻麻地漂浮著上百具屍體，每具屍體的手腕上都纏著根紅繩，紅繩上掛著鎮魂牌，牌上的數字從“0001”一直排到“0108”。而在屍體中間，矗立著一個由骨頭搭成的祭壇，祭壇上插著十幾張黃符，符紙正在燃燒，發出詭異的紅光，紅光透過符紙，在水窖的牆壁上投射出無數扭曲的影子，像是有無數隻手在牆上爬行。
墨塵正站在祭壇旁邊，手裡的銅錢劍插在地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抵擋著落水鬼的攻擊。他的臉色蒼白，嘴角掛著血絲，顯然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師叔！我來了！”李嶼風大喊一聲，三枚銅錢朝著落水鬼群飛去，金光瞬間清出一片空地。
墨塵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外麵等著嗎？”
“再不來你就要被這些玩意兒當點心了！”李嶼風跑到他身邊，“這些屍體就是陰傀門藏的？這祭壇是乾嘛的？”
“這是‘養屍壇’。”墨塵喘著氣，“陰傀門用縛魂絲把這些屍體連在一起，再用符紙引陰氣，讓它們吸收怨氣，等時機成熟，就能一次性獻祭給屍王，增強它的力量。”
李嶼風看著那些漂浮的屍體，突然注意到每具屍體的胸口都貼著張黃符，符紙上的字跡和之前在加油站看到的引魂符很像，但更加複雜。“這些符紙有問題？”
“不止有問題。”墨塵的目光落在祭壇中央，那裡擺著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刻著個巨大的“傀”字，周圍還刻著圈符文，“看到那塊石頭了嗎？那是陰傀門的核心法器‘聚陰石’，這些符紙都是用聚陰石的粉末畫的，和核心同源，能把所有屍體的陰氣集中到一起。”
李嶼風湊近一看，果然發現符紙上的字跡泛著淡淡的黑光，和聚陰石的顏色一模一樣。“那我們把聚陰石砸了不就行了？”
“沒那麼簡單。”墨塵搖搖頭，“聚陰石和這些符紙是相連的，一旦砸了它，所有符紙都會同時爆發，到時候這些屍體的陰氣會瞬間失控，我們也會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