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雲層時,李嶼風才發現自己的道袍已經被血浸透了大半。他背著昏迷的墨塵,淩霜扶著腳步虛浮的蘇曉曉,四人一貓白貓的屍體被蘇曉曉小心地裹在毯子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盤山公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長。
“前麵好像有輛三輪車。”淩霜突然指著前方,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那是輛破舊的電動三輪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車鬥裡堆著些新鮮的蔬菜,看樣子是農戶趕集剩下的。
李嶼風將墨塵輕輕放在路邊的石頭上,走過去試了試,車鑰匙竟然還插在上麵。“今天運氣總算回暖了。”他發動三輪車,電機發出“嗡嗡”的輕響,“就是不知道這‘三蹦子’能不能撐到鎮上。”
“總比走路強。”淩霜將蘇曉曉扶上車鬥,自己則坐在李嶼風旁邊的駕駛座上,“墨塵師叔的情況不太好,得儘快找地方處理傷口。”
李嶼風回頭看了眼車鬥裡的墨塵,他臉色依舊慘白,呼吸微弱,嘴唇上的黑血結了層痂。“放心,師叔命硬著呢。”他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卻沉甸甸的——玄陰子那道黑霧明顯帶著劇毒,普通的傷口處理怕是沒用。
三輪車搖搖晃晃地駛下山路,蘇曉曉抱著白貓的屍體,眼淚無聲地滑落。李嶼風從後視鏡裡看到,心裡很不是滋味,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隻通人性的白貓,從他們闖入陰傀門總部起就一路相伴,好幾次幫他們化險為夷,如今卻……
“到了鎮上先找家獸醫站吧。”李嶼風突然開口,聲音有些乾澀,“給貓哥找個乾淨的地方安葬。”
蘇曉曉點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淩霜輕輕拍了拍李嶼風的胳膊,示意他專心開車。
鎮子不大,隻有一條主街,街邊的商鋪大多還沒開門。他們找到一家開著門的小診所,醫生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看到墨塵身上的傷口時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說治不了。
“不是普通的刀傷,是被邪祟所傷。”李嶼風壓低聲音,塞給老大夫幾張鈔票,“您就給我們找個安靜的房間,再拿些消毒用品就行,其他的我們自己處理。”
老大夫半信半疑地領著他們上了二樓的隔間,臨走時還反複叮囑:“有啥不對勁趕緊叫我,可彆出人命啊。”
關上門,李嶼風立刻從背包裡掏出師傅給的療傷符,小心翼翼地貼在墨塵的傷口上。符紙貼上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輕響,墨塵的眉頭痛苦地皺起,傷口處滲出黑色的粘液。
“這毒太霸道了。”淩霜看著黑色粘液,臉色凝重,“療傷符隻能暫時壓製,解不了根。”
“得找師傅要解藥。”李嶼風掏出手機,發現信號穩定,趕緊給玄機子打電話,卻隻聽到“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
“師傅怎麼關機了?”李嶼風心裡咯噔一下,師傅向來二十四小時開機,生怕錯過什麼重要消息,“難道出什麼事了?”
“彆胡思亂想。”淩霜接過手機,試著撥了幾次,依舊關機,“可能是在山裡沒信號。我們先在鎮上住下,等明天再聯係。”
蘇曉曉已經用診所的紙箱給白貓做了個簡易的棺材,正蹲在窗邊,默默地給箱子上貼黃符——那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為白貓做的事,希望它來世能投個好胎。
李嶼風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歎了口氣,轉身去處理自己的傷口。後背被冥界鎖鏈抽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他咬著牙用酒精消毒,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還是我來吧。”淩霜走過來,拿過他手裡的棉簽,動作輕柔地幫他清理傷口,“玄陰子的冥界鎖鏈帶著枉死鬼的怨氣,普通的消毒沒用,得用糯米水。”
她從包裡掏出一小袋糯米,用熱水泡開,蘸著給李嶼風擦拭傷口。糯米水碰到傷口,立刻變成了黑色,疼意也減輕了不少。“這糯米還是上次從村子裡帶的,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師姐,你這簡直是移動的百寶袋啊。”李嶼風齜牙咧嘴地說,“下次出任務,我直接空著手跟你混得了。”
淩霜沒理他的調侃,專注地處理著傷口,嘴角卻微微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隔間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雞鳴聲,和蘇曉曉壓抑的抽泣聲。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像是有人踹開了診所的門。緊接著是老大夫的尖叫,很快又戛然而止。
三人瞬間警惕起來。李嶼風示意淩霜和蘇曉曉躲到裡屋,自己則握緊銅錢劍,悄無聲息地走到樓梯口。
樓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人的心臟上。李嶼風探頭往下看,隻見一個穿著黑袍的人站在診所中央,帽簷壓得很低,手裡握著一根纏著黑霧的長杖——是玄陰子!他竟然沒死!
“彆躲了,我知道你們在上麵。”玄陰子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把日誌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們個痛快。”
李嶼風心裡一沉,這家夥竟然追來了。他回頭看了眼裡屋,淩霜正扶著墨塵,蘇曉曉緊緊抱著白貓的棺材,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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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上來單挑!”李嶼風故意大聲喊道,拖延時間,“躲在樓下裝神弄鬼,算什麼本事!”
玄陰子輕笑一聲,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李嶼風心裡一驚,剛想提醒淩霜,就見一道黑影從天花板上落下,直撲裡屋!
“小心!”李嶼風擲出三枚銅錢,金光攔住了玄陰子的去路。玄陰子長杖一揮,黑霧將銅錢裹住,金光瞬間黯淡下去。
“雕蟲小技。”玄陰子的長杖指向李嶼風,“上次讓你僥幸逃脫,這次可沒那麼好運了。”
他長杖頓地,隔間的地板突然裂開,無數道黑色的鎖鏈從縫隙中鑽出,如同毒蛇般纏向李嶼風的四肢。這些鎖鏈比之前在石室裡的更粗,上麵還布滿了倒刺,散發著濃鬱的怨氣。
“又是這玩意兒!”李嶼風縱身躍起,躲開鎖鏈的纏繞,銅錢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金光,斬斷了幾根鎖鏈。但斷鏈很快又重新凝聚,反而越變越多,將整個隔間都籠罩在裡麵。
“這冥界鎖鏈是用九十九個枉死鬼的魂魄煉化的,殺不儘,斬不絕。”玄陰子的聲音帶著得意,“除非你能超度所有魂魄,否則永遠彆想擺脫它們。”
李嶼風的胳膊被一根鎖鏈纏住,倒刺瞬間刺入皮肉,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傷口蔓延,凍得他骨頭都在發疼。“超度?等我收拾了你,再慢慢給它們念往生咒!”
他忍著劇痛,將靈力灌注在銅錢劍上,劍身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鎖鏈遇到金光,發出痛苦的嘶吼,倒刺竟然開始融化。
“有點意思。”玄陰子的語氣裡多了幾分驚訝,“玄機子倒是教了你些真東西。可惜,還不夠!”
他猛地扯下臉上的青銅麵具,露出那張布滿符咒的臉。這一次,李嶼風看得真切——那些符咒像是活的一樣,在他臉上緩緩蠕動,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洞,裡麵閃爍著幽綠的光。
“這才是我的真麵目。”玄陰子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是不是很醜?都是拜你師傅所賜!”
他額頭的符咒突然亮起紅光,冥界鎖鏈也跟著沸騰起來,黑霧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發出淒厲的尖叫。李嶼風隻覺得腦袋一陣劇痛,靈力運轉都變得滯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