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鹽粒,撒在滿地狼藉上。劉師兄癱坐在門檻上,手裡緊緊攥著那張已經褪色的弟弟的照片,肩膀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玄機子遞給他一杯符水,他哆哆嗦嗦地接過去,剛喝了一口就嗆得直咳嗽,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
“仙長,我對不起您……”他哽咽著說,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十年前陰傀門的人找到我,說隻要我幫他們做事,就能保我弟弟的魂魄不散。我知道這是邪術,可我……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
李嶼風蹲在旁邊,看著照片上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男孩,心裡堵得發慌。他想起望溪村那些孩子的笑臉,突然明白玄機子為什麼說“執念若解,邪祟自散”——有些執念,本就是被硬生生擰成了枷鎖。
“那個假遊魂,”淩霜用桃木劍挑開地上的破界釘,“它說陰傀門抓了孩子們的魂魄,是真的嗎?”
劉師兄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驚恐:“是真的!他們在望溪村的古井裡設了‘聚魂陣’,把村裡十二歲以下孩子的生魂都鎖在了裡麵!我上個月去送情報時,親眼看到井裡飄著好多小影子,哭著喊媽媽……”
蘇曉曉“哇”地一聲哭出來,白貓趕緊跳到她懷裡,用腦袋蹭她的下巴。“那、那他們為什麼要抓孩子的魂魄啊?”她抽噎著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墨塵從懷裡掏出個青銅小鼎,往裡麵撒了把艾草,青煙嫋嫋升起,帶著股清苦的味道。“孩子的魂魄最純,陽氣也最盛,是練‘陰傀’最好的材料。”他的聲音低沉,“陰傀門想用人魂煉製傀儡,再用這些傀儡去破壞各地的陽氣錨點。”
“陽氣錨點?”李嶼風皺起眉頭,這個詞他在《陰陽術考》裡見過,說是維係人間陰陽平衡的關鍵節點,通常設在人多氣盛的地方,比如學校、市集。
“沒錯。”玄機子用桃木杖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咱們這一帶的錨點有三個:望溪村的老槐樹、城南的中學,還有後山的祭壇。祭壇已經被他們破壞了,接下來很可能就是學校。”
李嶼風心裡咯噔一下:“那學校裡的學生……”
“所以必須儘快找到聚魂陣的位置,把孩子們的魂魄救出來。”玄機子的目光掃過眾人,“劉師兄,你知道古井的具體位置嗎?”
劉師兄點點頭,手指在地圖上點了個位置:“就在村西頭的老槐樹下,井口用塊大青石蓋著,上麵刻著個‘傀’字。他們還在周圍埋了八塊黑狗血浸過的骨頭,說是能防止魂魄逃跑。”
“黑狗血浸骨,這是‘鎖魂陣’的陣眼。”墨塵撚滅了青銅鼎裡的艾草,“要破陣,得先把這八塊骨頭挖出來,再用‘引魂燈’照井口,才能把孩子們的魂魄引出來。”
李嶼風剛想說話,突然聽到院牆外傳來“哢噠”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白貓“喵”地一聲炸毛,弓著背衝向牆角,對著空氣齜牙咧嘴。
“誰在那兒?”淩霜的桃木劍瞬間出鞘,紅光在劍身上流轉。
牆角的陰影裡,慢慢飄出個半透明的影子,正是剛才那個假遊魂!隻是此刻它身上的綠光淡了很多,臉也恢複了幾分私塾先生的溫和,隻是眼窩深處還殘留著黑氣。
“彆、彆動手!”它慌忙往後飄了飄,聲音裡帶著哀求,“我真的是被脅迫的!陰傀門在我魂核裡種了‘蝕魂蠱’,隻要我不聽話,就會魂飛魄散!”
玄機子從袖中摸出張黃符,指尖燃起一簇幽藍的火苗:“你既然已經被金網淨化過,為何還不散去?”
“因為我的執念還沒解……”遊魂的聲音低了下去,目光飄向望溪村的方向,“學堂的黑板沒擦,我走不了。而且……陰傀門的下一步計劃,我知道。”
李嶼風眼睛一亮:“什麼計劃?”
遊魂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掙紮。白貓突然衝過去,對著它的影子虛撓了一下,嚇得它猛地往後縮。“我說!我說!”它急聲道,“他們準備在初七晚上,趁月圓之夜,用望溪村孩子們的魂魄做祭品,徹底摧毀城南中學的陽氣錨點!”
“用孩子的魂魄做祭品?”淩霜的聲音陡然拔高,握著桃木劍的手因為憤怒而發抖,“他們瘋了嗎?那會傷及無辜的!”
“陰傀門的目的就是攪亂陰陽,讓人間變成他們的遊樂場。”墨塵的臉色沉得像要下雨,“學校裡有上千名學生,一旦錨點被破壞,那裡的陽氣會瞬間變成戾氣,到時候……”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後果——那會是一場災難。
遊魂看著眾人凝重的臉色,突然歎了口氣:“其實我本是望溪村的教書先生,三十年前病死的。陰傀門找到我時,說隻要我幫他們做事,就能讓我永遠留在學堂裡。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沒想到他們用我的名義騙了劉師兄,還抓了孩子們……”
“那你知道聚魂陣的破解方法嗎?”蘇曉曉擦乾眼淚,眼神裡帶著期待,“除了挖骨頭和引魂燈,還有彆的講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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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魂點點頭:“聚魂陣的陣眼在井底,那裡有塊‘鎮魂石’,上麵刻著孩子們的生辰八字。必須在子時用純陽之血點破石碑,才能徹底破陣。”
“純陽之血?”李嶼風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他記得師傅說過,他是純陽命格,血能破邪。
“沒錯。”玄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這趟望溪村,你必須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