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下課鈴剛響，教學樓裡就炸開了鍋。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往廁所跑，剛衝到三樓拐角，就被從女廁所衝出來的女生撞了個滿懷。那女生臉色慘白，手裡的衛生紙散落一地，頭發淩亂得像被狂風卷過，嘴裡反複念叨著“有水……抓我腳……”，話沒說完就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又咋了？”領頭的男生叫趙磊，是班裡出了名的膽大，他踹了踹廁所門，鐵皮門發出“哐當”一聲悶響，“上周說男廁所有黑影，這周女廁所又鬨水鬼，你們女生就是膽小。”
“誰膽小了！”旁邊一個紮馬尾的女生紅著眼反駁，“李萌萌剛才進去三分鐘就尖叫著跑出來，褲腳全是濕的，還沾著水草！這棟樓的廁所本來就老，下水道總堵，誰知道是不是真有東西……”
正吵著，走廊儘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嶼風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外套，手裡還攥著半截粉筆——剛從辦公室改完作業出來。他皺著眉看著亂成一團的人群，目光掃過蹲在地上的女生，最後落在廁所緊閉的木門上。
“都圍在這乾什麼？”他聲音不高，卻帶著種讓人安靜的力量。趙磊幾個瞬間閉了嘴，隻有那女生還在斷斷續續地抽泣。
“嶼風哥，”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推了推鏡框，小聲說，“女廁所……好像真鬨鬼。剛才李萌萌說，她蹲坑的時候，有隻冰涼的手從下水道伸出來，抓著她的腳踝往水裡拖，廁所頂上還往下滴水，滴在脖子上黏糊糊的……”
“黏糊糊的？”李嶼風挑眉，突然想起下午淩霜發來的消息。師姐說圖書館後麵的陰煞磚有異動，陰氣順著地下管網在擴散，看來已經蔓延到教學樓了。他彎腰撿起一張散落的衛生紙，上麵隱約有淡淡的水痕，還沾著點墨綠色的淤泥。
“趙磊，去拿個手電筒。”他脫下外套遞給旁邊的同學，“蘇曉曉，跟我來。”
“啊？我？”剛被墨塵打發來叫人的蘇曉曉嚇了一跳，懷裡的白貓“喵”地炸了毛，“嶼風哥，我怕水鬼……”
“你懷裡揣著師傅給的辟邪符，怕什麼？”李嶼風已經走到廁所門口，手指在門板上敲了敲，“再說了，真有水鬼，也得看看是哪路貨色，敢在咱們學校撒野。”
他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鐵鏽和腥腐的寒氣撲麵而來。廁所裡沒開燈，隻有窗外的月光透過氣窗照進來，在瓷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十幾個隔間門都敞開著，其中一個隔間的門縫裡，隱約能看到有水順著牆角往下淌，在地麵積成一小灘，泛著詭異的綠光。
“屏住呼吸。”李嶼風從兜裡摸出個小小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打轉，紅針直指最裡麵的隔間。他側身讓蘇曉曉躲在身後，自己則撿起根拖把杆，一步步往裡走。
隔間裡的景象讓他瞳孔微縮——馬桶裡的水溢了出來，在地麵彙成蜿蜒的水流，水麵上漂浮著幾根濕漉漉的黑發。而馬桶邊緣，竟纏著一圈圈水草，水草裡還裹著塊碎布，看著像是女生的校服裙擺。
“這水……”蘇曉曉捂住嘴，白貓從她懷裡探出頭，對著水麵齜牙咧嘴，“怎麼是綠色的？”
李嶼風沒說話，用拖把杆撥開水草。水底沉著個巴掌大的木牌，上麵用紅漆畫著個扭曲的符號，正是陰傀門常用的引魂陣。他突然想起墨塵師叔說過，陰煞磚能通過水源擴散陰氣，看來這廁所的下水道，早就成了陰氣流通的管道。
“抓穩了。”他突然按住蘇曉曉的肩膀，手電筒的光束猛地照向天花板。隻見角落的水管上掛著個模糊的黑影，長發垂到地上，正隨著水流輕輕晃動。那黑影似乎被光刺到，猛地抬起頭——臉上沒有五官，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滴滴答答往下淌著綠水。
“哇啊！”蘇曉曉嚇得往後跳了半步，懷裡的白貓卻突然竄了出去，對著黑影炸毛嘶吼，脖子上的辟邪符發出淡淡的金光。
“不過是個寄魂的水祟，裝神弄鬼。”李嶼風冷笑一聲，抄起拖把杆就朝黑影揮去。那黑影被杆梢打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化作一團黑霧往馬桶裡鑽。他眼疾手快，掏出張黃符拍在馬桶蓋上，符紙瞬間燃起幽藍的火苗，“想跑？”
黑霧在符紙的灼燒下痛苦翻滾，漸漸顯露出原形——竟是個穿著舊時代學生裝的女生輪廓，臉上滿是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是他們把我鎖在這裡的，用陰煞磚壓著我的魂魄，我好難受……”
“誰把你鎖在這裡的？”李嶼風盯著她，注意到她腳踝上纏著根生鏽的鐵鏈，鏈頭沒入下水道深處，“陰傀門的人？”
女生點點頭，淚水混著綠水往下掉：“他們說……說要用我的怨氣滋養陰煞磚，等滿月夜就把所有學生的陽氣都吸走……”
話沒說完，下水道突然“咕嘟”響了一聲，湧出更多的綠水，鐵鏈猛地繃緊，女生的魂魄被拽得變形。“他們來了！”她驚恐地尖叫，“快毀掉陰煞磚的媒介！在……在水箱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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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嶼風立刻轉身踹開水箱，隻見裡麵沒有浮球，反而塞著塊黑色的磚頭，上麵刻滿了和木牌一樣的符號，磚縫裡還嵌著幾根頭發。他二話不說，掏出隨身攜帶的桃木匕首，對著磚頭狠狠劈下去——
“哢嚓”一聲，陰煞磚裂開道縫，綠水瞬間退去，女生的魂魄也變得清晰起來。“謝謝你們……”她對著兩人鞠了一躬，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蘇曉曉這才敢鬆開捂住眼睛的手，拍著胸口喘氣：“我的媽呀，嚇死我了……嶼風哥，你剛才好帥！”
“帥有什麼用，”李嶼風撿起那塊裂開的陰煞磚，眉頭皺得更緊，“這隻是個小媒介，真正的陰煞磚核心還在圖書館地下室。而且……”他看向下水道深處，那裡傳來隱約的鐵鏈聲，“剛才那女生說‘他們來了’，恐怕不是指陰傀門的人。”
話音剛落，走廊裡突然傳來趙磊的慘叫。兩人趕緊衝出去，隻見趙磊倒在地上，褲腳濕了一大片，腳踝上有圈青黑色的指印。而走廊儘頭的窗戶大開著，冷風卷著幾片枯葉灌進來，在地上打著旋。
“剛才……剛才有個穿黑鬥篷的人，”趙磊哆嗦著說，“他說……說滿月夜之前，讓我們都做好準備……”
李嶼風看向窗外，夜色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他握緊手裡的陰煞磚碎片，突然覺得，這場仗，比想象中還要棘手。師姐在圖書館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師叔還在盯著李浩，師傅的身體又不好……
“曉曉，”他把碎片塞進兜裡，突然笑了笑，露出點少年氣，“剛才嚇得腿軟沒？”
蘇曉曉臉一紅，掐了他胳膊一下：“才沒有！我就是……就是替那女生難過。對了，這廁所以後還能用嗎？”
“放心，”李嶼風彈了彈她的馬尾辮，“等處理完陰傀門那幫雜碎，彆說廁所，整個學校都給你淨化得香香的。”
月光透過氣窗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走廊裡的騷動漸漸平息，隻有遠處的水龍頭還在滴滴答答地響，像是在倒計時。李嶼風知道，這隻是個開始，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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