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核心的光芒漸漸沉澱為溫潤的金色,像一層薄紗籠罩著滿目瘡痍的空間。李嶼風扶著爺爺往通道口走,腳下踢到一塊碎石,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過分安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突兀。
“慢點。”爺爺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卻透著一股卸下重負的鬆弛,他拍了拍李嶼風的手背,“玄青那老家夥既然來了,天塌不了。”
話音剛落,通道拐角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晚的身影撞入視線,她手裡還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看到眾人時眼睛瞬間紅了:“小風!爺爺!你們可算出來了!我在外麵等了快三個時辰,茶寮老板說裡麵煞氣重,不讓我靠近,急得我差點拆了他的茶桌!”
她快步衝過來,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看到墨塵背上的淩霜時“呀”了一聲:“淩霜師姐怎麼了?還有墨塵師叔,你胳膊上這是……被潑了硫酸?”
“比硫酸厲害點。”墨塵齜牙咧嘴地活動了下手腕,傷口被金光修複後留下淡粉色的印記,像貼了層劣質紋身貼,“噬魂蛇王的毒液,沾一點能讓石頭化渣。”
“蛇王?”林晚眼睛瞪得溜圓,伸手就要去戳那印記,被墨塵一巴掌拍開,“彆亂動!這玩意兒要是沒清乾淨,能順著你手指爬進骨子裡——”
“好了,彆嚇唬她。”淩霜在墨塵背上輕笑,聲音還有些虛弱,“就是看著嚇人,玄青師伯剛才給的藥膏抹過了,再過兩天就能消。”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林晚手裡的布包上,“你這包看著沉甸甸的,裝了什麼?”
“哦對!”林晚獻寶似的打開布包,裡麵滾出幾個油紙包,瞬間飄出濃鬱的肉香,“我估摸著你們出來肯定餓壞了,讓茶寮老板燉了排骨湯,還加了當歸和枸杞,補氣血的!還有剛出爐的芝麻燒餅,玄機子師傅你快嘗嘗,還是熱乎的!”
玄機子接過燒餅,剛咬了一口就被燙得直哈氣,含糊不清地說:“你這丫頭……倒像個提前知道我們要出來似的。”
“那是!”林晚得意地揚起下巴,“我跟茶寮老板打了賭,說你們今天要是能出來,他就得把那套珍藏的紫砂茶具借我玩三天。怎麼樣,我贏了吧?”
茶寮老板剛好走過來聽到這話,無奈地搖搖頭:“是是是,你贏了。不過那套茶具是明代的,你要是敢磕掉個角,你爺爺能扒了你的皮。”他把手裡的紫砂壺往石桌上一放,倒出琥珀色的茶湯,“先喝茶暖暖胃,玄青師伯在裡麵跟你爺爺說舊事呢,估計得等會兒才出來。”
李嶼風端起茶杯,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驅散了體內殘留的血腥味。他看向通道深處,玄青師伯和爺爺的身影隱在陰影裡,隱約能聽到低低的交談聲,偶爾夾雜著爺爺的歎息。
“在想什麼?”蘇曉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她的靈體已經凝實了許多,坐在石桌另一頭,手裡把玩著那枚吸收了她靈體的玉佩,“是不是在好奇玄青師伯說的‘舊事’?”
李嶼風點頭:“爺爺剛才無聲說的‘玄陰’,應該就是李玄陰吧?可他為什麼說……李玄陰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這個問題像根細針,從剛才在核心空間看到那行小字起就紮在他心裡。
“這事說起來,比狗血劇還曲折。”茶寮老板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開口,“你爺爺和李玄陰確實是雙胞胎,當年鎮魂門選守門人,按規矩得從雙生子裡挑一個——”
“為什麼非要雙生子?”林晚啃著排骨插嘴,“難道是為了方便替身梗?”
“差不多。”老板被逗笑了,“鎮魂門的守門人得常年守在冥界入口,陰氣侵體,壽命比常人短一半。雙生子命理相通,能分擔這種消耗,簡單說就是……兩個人輪流扛,能多活幾年。”他頓了頓,目光沉了些,“但你爺爺當年性子烈,覺得這規矩就是扯淡,說‘要守就一個人守到底,憑什麼要把弟弟拖下水’,愣是在選徒大典上跟門主吵翻了。”
李嶼風握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所以……李玄陰是因為這個才恨爺爺?”
“不全是。”老板喝了口茶,“選徒大典後沒幾天,你爺爺就帶著林晚奶奶私奔了,把爛攤子全丟給了李玄陰。你想啊,本來該兩個人扛的擔子,突然壓到一個人身上,換誰不憋屈?更彆說李玄陰從小就活在你爺爺的影子裡——你爺爺天賦高,性子張揚,像團火;他卻內斂,心思重,像塊冰。”
“那他也不能啟動滅世陣啊!”林晚憤憤不平,“這就像兩個小孩搶玩具,搶不到就想把玩具店燒了,也太沒品了!”
“所以說,執念這東西最害人。”淩霜輕聲道,“他把所有的不幸都歸到你爺爺身上,覺得隻要毀掉你爺爺在乎的一切,就能證明自己比他強。”
正說著,通道裡傳來腳步聲,爺爺和玄青師伯走了出來。爺爺的眼眶有些紅,看到石桌上的排骨湯時,突然停下腳步,聲音有些發顫:“這湯……聞著像你奶奶當年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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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林晚立刻盛了一碗遞過去,“我特意讓老板按奶奶留下的食譜做的,放了八顆紅棗,不多不少!”
爺爺接過湯碗,手指在碗沿摩挲著,半晌才喝了一口,低聲說:“當年我跑的時候,你奶奶也燉了這麼一鍋湯,說‘走得再急也得墊墊肚子’……”他歎了口氣,“我這一走,就是三十年。玄陰他……當年才十六歲啊。”
李嶼風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他從未見過爺爺露出這樣的神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帶著深深的愧疚。
“所以李玄陰體內的噬魂蛇王內丹……”李嶼風遲疑著開口,“是他後來為了撐住守門人的擔子,才冒險契約的?”
玄青師伯點了點頭:“那孩子性子倔,當年被你爺爺‘拋棄’後,硬是咬著牙撐了十年。後來實在扛不住陰氣侵蝕,才走了歪路,跟蛇王做了共生契約——用一半魂魄換力量,代價是從此被蛇性操控,越來越偏執。”